上海那些褪不去的印记
作者:骆晓昀 吕爽
来源:《人民文摘》2011年第12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是远东第一大城市。那时的夜上海,,纸醉金迷。交相辉映的异国风情弥散在街角的梧桐树下,滋润着上海姑娘们时髦的笑靥。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上海依然是上海,衡山路酒吧也伴随了70后一整代人的成长记忆。
       
        落寞不只两三年
        衡山路很出名,曾是法租界的贝当路,194310月更名为衡山路,整条街长2.3公里。许多你叫得上名或叫不上名的老公寓隐匿在人行道的梧桐下,透着老上海最后贵族的风韵。
        1993年时,整条衡山路只有两家酒吧,而从1994年,随着Full House迁至衡山路,这条街热闹了起来,几十家酒吧聚集于此。小资情调成为了这条街的风情,随之而来,很多特的小店也散落在衡山路周边,形成一张独具上海味道的网。
        来中国十几年的Erik是衡山路酒吧的常客,泡这里的酒吧都快10年了,现在这里没有以前人多了,过去有的酒吧是要提前预定的,不然晚上都没有位子。然而往日的风光早已不再,工作人员介绍:这几年的生意是不如以前好做了,竞争压力大吧,很多地方都开了酒吧。
        据资料显示,1999年衡山路167户商家中,其中酒吧就占了近100家,营业额6.5亿元。19999月,衡山路被列为上海市十大专业特街之首,衡山路的辉煌达到了顶点。
        徐家汇商委相关负责人承认,衡山路客流量大减是不争的事实。改变势在必行,从规划的整体方案来看,现在的部分酒吧或许将迁出这条马路。不过工作人员也透露:目前并没有制定出关于衡山路未来发展的规划。
       
        旧时风月的笑
        茨威格在《月光胡同》中对海港区的酒馆胡同这样描述:咖啡馆里醉酒的人们在狂喊乱唱,赌徒们在大声争吵。海员们在这里邂逅,总要露出会意的笑容,他们呆滞的目光顿时神采奕奕,充满了生气,因为这里一切东西应有尽有,女人和赌博,饮酒作乐,冒险奇遇,肮脏和伟大的。
        上世纪30年代上海的夜也一样,无论奢华与否。
        复旦大学历史系博士章斯睿介绍:那时上海咖啡厅形各异,咖啡厅中央会有舞台,艳舞曼歌的夜,掺着咖啡香的酒醉。
        晚于西方,民国时期的上海咖啡文化是新都市文化崛起的标志,但是喝咖啡只是少部分人的消费,是一种特权的象征,一种身份的认同。
        最繁盛的阶段出现在1947年到1953年,这时上海咖啡馆的盛景甚至比肩战前,但不久之后这一切发生了改变。19537月,上海市公安局对咖啡馆内存在的鸳鸯座黄唱片、营业时间以及室内灯光问题做了严格规定。
        1956年初,西餐咖啡业67户全部被批准为公私合营企业,从此各店的業务经营,企业管理、盈余分配纳入计划轨道。
        这批公私合营的西餐咖啡馆之后都很少再经营西式饮食了,不是转向中式餐饮,就是在历史中消逝。1966前,全市西餐咖啡馆只有13家。
        “后很长时间,上海只留有一家咖啡馆,就是铜仁路的上海咖啡馆,当时为了维持,不得不卖起了生煎馒头、小馄饨。
        上世纪90年代,现代开放中融入了怀旧热,上海街头如雨后春笋般地树立起大大小小的咖啡馆。似乎极力想要恢复和还原带有异国情调的、浪漫的咖啡馆文化。
       
        老克勒的咖啡香
        胡守训1999年在铜仁路开了一家咖啡馆。
        “胡守训是地道的上海老克勒章斯睿介绍。所谓老克勒,通常是指老上海那些阅历较深、消费前卫,在文化休闲方式上领风气之先的都市男性。
        生在富裕之家,胡守训对钱的概念直到高中的时候才开始有。第一年读大学的时候,妈妈给他寄的生活费是每月50元,引起了轰动,当时30元能养一家六七个人。后来到车间实习,胡守训被老师傅问及父亲工资,他说600元一个月,别人都呆住了。
        据他回忆:从我爷爷开始,家里三代人都很喜欢喝咖啡,而且也很讲究。
        “在我13岁的时候,也就是1956年,上海咖啡馆开始营业,因为家里的人都很喜欢喝咖啡就都去了。进门是一个鱼缸,养着热带鱼,放着音乐。大家讲话都轻声轻气的,这时候我就想以后我也要开一家这样的咖啡店。胡守训说。
        解放前在上海,中国人开的咖啡馆已经很多了。当时,南京路上咖啡馆一家接一家,如皇后咖啡馆(在现在的和平电影院)、皇家咖啡馆、DDS等,无论是设备还是经营管理方面,它们与外国人开的咖啡馆没有大的区别。
        外国人开的咖啡馆在1949年后都开始卖给中国人了,1956年后咖啡馆就开始少了。
        “时只能偷偷地烧咖啡,胡父为了喝咖啡,还被斗了两次。因为烧的咖啡很香,被邻居闻到就去报告,结果来抄家了,后来只能硬戒咖啡,改烧可可,后者的香味没有那么浓。
        配咖啡的三花淡奶,红宝石的鲜奶蛋糕,上海咖啡馆的栗子蛋糕,这一切关于咖啡的美好留在了老人的心里,也留在了上海。
       
        残酷的成本战争
        东方茶文化面临着咖啡文化的强劲冲击,非自今日始。据悉,2000年,上海人饮用咖啡的比例已经高达42.7%。咖啡消费呈烽火之势蔓延上海,上海街头的专业咖啡店星罗棋布。此外咖啡制成品的利润也十分丰厚。一位台湾业主表示,在上海开咖啡店,估计两三年就可以收回成本。
        然而在房租等成本的压力下、国际咖啡巨头的围剿下,有特的小咖啡店,生存环境越来越艰难。
        咖啡的毛利率约为65%~86%、在扣除物料人事薪水和租金后也有25%~30%的净利润,以每月租金除以20%营业额计算:如租金每月5000元、月营业额也就是至少要25000元。
        湖南路鲁马滋咖啡馆老板说:我们现在每个月包括房租、水电等在内的成本就有一万六七千左右。这家咖啡馆在湖南路开了只有半年左右,经营者是一对夫妇。丈夫是日本人,太太是中国人。他们的咖啡以纯手工制作、醇香地道而闻名。
        “上海的房子本来就很难租,尤其是要合适的地段。这个店铺已经是二房东接手租给我们,如果是大房东直接租给我们的话,可能会便宜很多吧。这个情况在上海很普遍,好的店面都是几经转手的。老板说。
        在新天地情况依然,连锁作业的特性更加明显,星巴克、香啡缤等大型连锁店几乎客满。而有特的mono咖啡馆,虽然面积不大,就三四张桌子的位置,但相对于不远处的星巴克来说,这里简直可以用凄凉来形容。
        现在,它已经关门一年左右了,貌似因为成本过高,关门易主。
        城市的夜,是关于快乐和青春的故事,地标或许会消失,记忆却会永远牵绊着那些经历过的人。
        摘自《瞭望东方周刊》2011.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