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种族歧视,我们能做些什么?
电压力锅好吗从上周起,“反亚裔歧视”运动在北美愈演愈烈。从吴彦祖、林书豪、Jimmy Wong这样的亚裔明星在社媒发声,到全美各地的华裔、韩裔、菲律宾裔乃⾄⼀些⾮裔和拉丁裔,都⾛上了街头,加⼊这场游⾏。呐喊出“Stop Asian Hate!(停⽌亚裔仇恨!)”的⼝号。
也许是⾃新冠疫情在美国爆发以来,亚裔的不安与愤怒达到了顶点,长期被视作“模范少数族裔”的亚裔在这次终于发出了尖锐且持续的声⾳,亚裔主导如此⼤规模的反种族歧视运动,在美国历史上并不多见,是什么让亚裔的声⾳在这次凝聚到了⼀起?
⾄于运动的导⽕索——亚特兰⼤击案,在8名受害者中有6名都是亚裔⼥性,⼀些媒体在报道该案件的时候,却在猜测这些受害的亚裔⼥性是⾮法性⼯作者,尽管后来证实发⽣击案的按摩店并不提供此类服务。这不禁让⼈思考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交叉性(intersectionailty),⼀个长着亚裔脸孔的⼥性,在海外会遇到怎样的夹击?
⽽在全球同此凉热的今天,蝴蝶煽动⼀下翅膀,就可能卷起飓风。从先前美国颁布各项对中国留学⽣的签证限制,
到“Kung-flu”的污名化集体指控,东西之间的隔阂是否已经积重难返?在未来,我们还能和外界好好交流吗?这⾥⾯有太多的问题值得去探讨。
虎牙蛇哥
带着这些疑问,我们和4位有旅居国外经历的朋友聊了聊,她们中有⼈正在参与这场运动,有的是已经回国的留学⽣,但她们都对种族歧视有着⾃⼰的经历、观察与具体的⾏动。或许,意识到我们其实同属于超越种族和性别的共同体,尝试去反思与沟通,是我们能做的第⼀步。
01
长久以来,亚裔⼀直被嘲讽为“哑裔”。在⼩E看来,选择沉默并不代表“软弱”。我们的传统⽂化⼀直讲求“⾃我反省”,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有过传统⽂化熏陶的华⼈华裔留学⽣⾯对种族歧视时,⾸先会疑惑,是不是⾃⼰太玻璃⼼了,是不是⾃⼰想多了的原因。直⾯冲突也许是进⼀步了解种族歧视的第⼀步。
打破沉默,丢掉习惯性的‘⾃我反省’
@⼩E
在美留学五年,现已在美⼯作
上上周起,媒体上开始频繁地出现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的新闻。这些事情的性质很恶劣,全美各地很快就爆发了反亚裔仇恨的游⾏。⾝为⼀名中国留学⽣,我看到这些新闻时也挺愤慨的。碰巧,当时我在⼀亩三分地论坛上看到了各地共享的游⾏信息。我周末没有⼯作,游⾏地点也在我家附近,于是我
⼏乎想都没想就决定只⾝前往⽀援抗议。按照组织⽅的要求,我们那天都⾝着⿊⾊⾐服,佩戴了⼝罩。抗议现场的⼀边,有⼈在讲台上做演讲。⽽我们这些声援的⼈就站在靠马路的⼀边,对着过往的车辆和⼈喊着⼝号:“Stop Asian Hate!” “Racism is a virus!” 整个集会⼤概持续了⼀⼩时,秩序井然,没有出现骚乱。
把溺水的人倒过来控水⼩E参加的抗议活动现场
在我们喊⼝号期间,⽆论是开车还是⾛路经过的很多美国⼈,都会向我们表⽰⽀持,⿎励我们争取权益。这些温暖的声⾳留给了我很深的印象,让我不禁联想到去年疫情爆发以来,针对亚裔的种族歧视开始愈演愈烈之后,我常常听到的那些话语。其中,那些刺⽿的声⾳不⽌来源于他⼈,还来源于我的同胞。⾸先,作为留学⽣,我们和华裔在某些问题上就存在根本的利益冲突。此外,很多居住在国内的伙伴,并不能很好地体会我们的处境。有些⼈会说,你选择去美国读书、⼯作,受到种族歧视就是这些体验的⼀部分。每次听到这种类似的说法,我都会很沮丧。
这些声⾳让我开始反思。也许⾯对种族歧视,最重要的是⿎起勇⽓去沟通交流,⽽不是选择独⾃承受。⼀些华裔在⾯对种族歧视时,选择沉默,很⼤部分时源于我们传统⽂化中讲求的“⾃我反省”的美好品质。当遭遇种族歧视冲突时,很多⼈会反思是不是⾃⼰想多了,别⼈真的是⼼存恶意才说出这种话的吗?是不是美国⼈本⾝就喜欢开尺度⽐较⼤的玩笑呢?我也时常会有这种困惑。
还有⼀些⼈选择沉默是因为他担⼼⾃⼰的反应会带来不良的后果,他们会默认⾃⼰处于⼀个弱势的地位,悲观地认为反
还有⼀些⼈选择沉默是因为他担⼼⾃⼰的反应会带来不良的后果,他们会默认⾃⼰处于⼀个弱势的地位,悲观地认为反抗不会有很好的收获。我觉得这也是缺乏沟通交流。我们可以去学习如何回应歧视的⾏为,⽽对于种族歧视的理解,也只会在跟⼈的沟通中越辩越明。
02
李厚⾠曾经提到,“越是在⼀个公正和正当性丧失的社会。⼈们就越会有“歧视”的冲动。尤其当他们认为⾃⼰在遭遇不公和歧视时,歧视他⼈反⽽成为了⼀种‘⾃保’的⼿段。” 三笑在学习有关种族歧视的知识时,也常常有这样的反思。很多时候,反抗种族歧视反⽽埋下了狭隘民族主义的种⼦。我们是否也是既得利益者?我们⼜是否是歧视的施加者?这值得我们去反思。
歧视可能是双向的,反思源于学习与沟通
@三笑
问道土系怎么加点
在美留学五年半,2019年回国
作为⼀个在美国度过本科⽣涯的⼈,我有过⼏次印象深刻的被歧视的经历。第⼀次,是在⼤学的讨论课堂上,我被分到了⼀个除我之外全是⽩⼈的⼩组。轮流讨论的环节,他们对我想要发⾔的提⽰视⽽不见,我被直接跳过。还有⼀次,我碰巧经历了⼀场由⿊⼈组织的“种族歧视”抗议游⾏,当时抗议者直接愤怒地冲我们吼:“你是谁?请滚出我的国家!”
这些经历带给了我很深的困惑:如果说美国⽂化主张的是平等、民主、包容,为什么会对亚裔体产⽣这样的偏见呢?为了弄明⽩这个问题,我特意选了⼀门叫 Asian American Studies 的课程,其内容是梳理亚裔美国⼈从历史以来的⽣存和⽣活状态。
在这门课上,我才开始慢慢了解到,美国亚裔处在⼀个尴尬的位置。⼀⽅⾯,他们是所谓的“模范少数族裔”,为美国的繁荣作出了巨⼤贡献,这也让他们和在经济地位处于底层的⾮裔美国⼈产⽣了隔阂;另⼀⽅⾯,反亚裔的种族仇恨,⼜深埋在美国移民和公共健康、政治体系之中,⽐如在新冠⼤流⾏之际,亚裔就被贴上了“病毒来源”的标签,也常被认为是抢夺了美国⼈的就业资源。
作为⼀名留学⽣,我观察到多数美国⼈对我们在国内的真实⽣活状态并不了解。不论是美国的同学,还是关系⽐较好的朋友,他们总是会问我⼀些已经“过时”的问题。⽐如,中国现在还实施平均分配吗?你们每个⼈的⼯资都是⼀模⼀样的吗?这些问题听上去很荒唐,但也印证了很多美国⼈对于中国连基本的了解都没有。
三笑在学校作为摄影师加⼊了⼀个街头时尚的杂志社社团,杂志的内容围绕引导⼤家去关注有⾊⼈种的美丽和可见性(the beauty & visibility of People of Color)。
⾯对这样的情况,我会在当下及时去做澄清。同时,我也会给他们分享我在国内的真实⽣活状态,科普我们早已开通的线上⽀付、共享单车、线上购物这些“云服务”,帮助他们刷新⼀些认知。在假期回国的时候,我也会坚持在共⽤的社交⽹络上分享我在国内的⽣活,可能是⼀些风景照、有趣的咖啡厅、复古⼩店、⼤⼩型超市和便利店等等。他们看见了会问起这是在哪,我也会耐⼼地解答,并且邀请他们来国内游玩。
沟通才能破除歧视的怪圈。其实国内也会存在⼀些种族歧视的情况。在⼴州,经商的⿊⼈很多。新冠疫情期间,有⼀家麦当劳张贴了⼀个声明,禁⽌⿊⼈⼊内,因为他们可能会携带病毒。这其实也是⼀种种族歧视。有⼀句话说,“每⼀个作⽤都对应着⼀个相等反抗的反作⽤”。所以,不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可以有⼀个双向的⾏动跟反思。
03
阿列克斯·提臧在《何以为我》中指出,“亚洲就像⼀个舞台,精⼒充沛的西⽅⼈在这个舞台上表演⾃⼰的戏剧和幻想,⽽亚洲⼈只是‘闲杂⼈等’。” 正如累累提到,种族与性别时常是交织在⼀起的,很多性别议题背后,都有着种族的因素。不仅“亚裔”这个词的意义,是⽩⼈⾄上主义所赋予的,就连“亚裔
⼥性” “亚裔男性”的形象也是为了满⾜⽩⼈幻想⽽变换的。
有时候性骚扰的背后,也有种族的因素在作祟
@累累
在英留学⼀年,2019年回国
有⼀次,我在去兰卡斯特演出时,刚下⽕车,就受到了两位路过的⽩⼈男性辱骂。在我留学期间,我还遇到⼀个男⽣,专门骚扰中国⼥性,美名其⽈,想要⼀个中国⼥朋友。其实,种族歧视和性别时常是纠缠在⼀起的。我发现,在国外有时候你以为只是单纯的性骚扰,背后也有种族的因素。
因为我在外形上并不属于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性⽓质,所以在国内我其实不太担⼼被⼈骚扰什么的。但到了欧美,我也避免不了遭受⽩⼈男性的性骚扰。也许是在如今的种族权⼒结构下,就算按所谓男性⽓质的“强度”来划分,亚裔男性仍处于欧美社会的底层。“亚裔”本⾝就是被赋予的概念。
此外,我在课程中也时常感受到⼀种隐形的歧视。⽐如上课时,聊到英美的问题时,⼤家都会有积极的回应。好像默认中,美国、英国的问题就是很重要的问题。相反,当有时候,中国学⽣说出⼀个有关中国的问题时,其他⼈就不会对此有所回应,议程⽴马就跳到下⼀个问题上了。另外,我还观察到我们课上,⽆论是韩国、越南还是泰国的学⽣,亚洲学⽣普遍还是很沉默的。
这些事情也激发了我对“种族议题”的兴趣。在英国留学期间,我参与了⼀个校内的反种族歧视活动,叫“占领Deptford Town Hall”。Deptford Town Hall是我们学校的⾏政楼。当时的活动诉求就是希望学校能设⽴明确的反种族歧视机制。当时,学⽣们占领了这座⼤楼,在⼤楼⾥学习、娱乐,甚⾄发呆,以⼀种轻松但有活⼒的⽅式去表达⾃⼰的态度。3个星期后,学校通过了我们的诉求,设⽴了反种族歧视的机制。
图⽚来⾃《卫报》,Occupation of Deptford Town Hall
这件事也让我反思到了,作为留学⽣,我们可以采取⼀些更⽇常的、反抗种族歧视的⾏为。例如,我们可以在课堂上积极去争取发⾔,去呈现关于⾃⼰国家更为复杂和多元的⾯向,⽽不是去顺应外界的有⾊眼镜抑或保持沉默。另外,我们还可以多和来⾃东亚的朋友们交流,因为彼此的⽂化还是有些共通性的,尝试去建⽴⼀个亚裔的⼩共同体。
04
马丁路德⾦曾在演讲中讲到,“我梦想有⼀天,我的四个⼩⼥⼉将⽣活在⼀个不是以⽪肤的颜⾊,⽽是以品格的优劣作为评判标准的国家⾥。”对于下⼀代能够获得公平的发展机会的期望,⼀直在驱动像Wen这样的第⼀代、第⼆代华⼈奋⽃在追求种族平等的第⼀线。
反抗歧视,是为了下⼀代开拓更多的空间,并建⽴⾝份认同
@Wen
在美多年,现已定居
在多年以前,我来到美国念书,毕业后留在了美国⼯作。很幸运的是,在美多年,我⼏乎没有遭遇过种族歧视。在我看来,针对华⼈的种族歧视有两类。第⼀类是历史的、系统的,从19世纪华⼈作为劳⼯进⼊美国,法律和政策层⾯上对于华⼈权利的保障⽐较少,甚⾄还推出过法案。第⼆个呢,是我感受到,在美国的⽂化⾥,对于亚裔还是有很多刻板印象的。在流⾏⽂化中,亚裔男性往往被再现为体弱的眯眼男,亚裔⼥性⼜被想象为带有神秘东⽅⾊彩的性感。⽽在其他族裔看来,亚裔似乎是模范少数族裔,亚裔数学很好,成绩好;亚裔很努⼒,很会赚钱,很富有。但亚裔⼀直处在⼀个很尴尬的地位。
⽐如,第⼀代移民⼤多⽣活在⾃⼰的圈⼦⾥,会讲英语的也不多,因⽽他们很难融⼊主流社会,甚⾄都很少⾛出唐⼈街。有很多抢劫就是瞄准了这些在唐⼈街、中国城开⼩店的华裔。然后,新冠疫情爆发之后,亚裔就成了⼀些美国⼈的出⽓筒。最近很多报道都能看到,他们会挑亚裔的⽼弱病残下⼿。⽼⼈⾛在路上,会⾛过去推倒他。
尽管我幸运地没有遭受过什么歧视,并因为在中国、美国接受过的良好教育,⽽在如今有着不错的⽣活,但我还是想为我的下⼀代开拓更多的空间。我希望这个社会能承认亚裔的贡献,也希望美国能更
加包容与多元。我想要我的孩⼦未来⽆论是接受教育,还是⼯作,都是依靠⾃⼰的能⼒,⽽不会因为他的肤⾊⽽受到不同的对待。所以我这些年⼀直在⽆偿地参加⼀些活动。
地参加⼀些活动。
我和我的朋友们组织参与了彼得·梁警官的⼤游⾏。当时,纽约市警察局的亚裔警官彼得·梁开⾛⽕,造成了28岁的⿊⼈阿凯·格⾥死亡。当时,纽约布鲁克林区法案陪审团裁决结果表⽰,梁警官包括过失杀⼈等5项罪名都成⽴,⾯临最⾼15年的监禁。我们不希望他因为亚裔的⾝份,在⿊⽩⽭盾冲突的情况下被纽约警⽅作为替罪⽺抛出来,被加重判刑,从⽽导致⼈⽣因此被毁掉。当时,全美很多地⽅都掀起了⼤游⾏,于是我也参与到了其中。我觉得这些游⾏对于舆论、检察官、法官也好,⼀定是能造成⼀定压⼒的。最终,梁警官确实被从轻判决了。这⼀次我也参与到了费城的裔歧视抗议的主要策划中。
另外,我和⼏个朋友⼀起开设了本地的中⽂课。我们也⼀起推⼴中国春节。现在我孩⼦快上⾼中了,中⽂课已经成为了他们⾼中的⼀门常设课程。我想,这对于下⼀代华裔⼉童来说,都在⽆形中给了他们更舒服的环境,给予了他们⼀种⽂化的⾃信。
任达华三级全集每⼀代⼈都有⾃⼰的使命,每⼀个⼈所做的也有限。我想,我能在⾃⼰⼒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边、⾃⼰的社区变得美好⼀点点,让⾃⼰的孩⼦空间⼤⼀点点;那我和我志同道合的朋友们所做的这
些义务努⼒,都是值得的。
潘晓婷简介
聊⼀聊
你有遭遇过种族歧视吗?
你⼜是如何⾯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