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潮过眼
如果说在世纪之交的中国文坛上还有什么东西引起过读者的特殊注意,那无疑是狼文学的勃然兴起了。一些作家对于写狼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不论是小说《以沙漠为背景的人与狼》(池莉)、《年月日》(阎连科)、《怀念狼》(贾平凹)、《狼图腾》(姜戎),还是散文《军狼》、《给狼命名》、《猛禽》(周涛),乃至电影《雪狼》,都无不在引狼入室(文学之室),把狼作为主要的或重要的叙述对象,于是在世纪之交的文坛上便出现了一道有狼的风景。甚至其中的某些作品如《怀念狼》和《狼图腾》还引起过强烈反响,一度成为读书界的阅读热点。
对于这种文学现象,至今尚未有人做出整体阐释,但在对其中的某些具体作品的评论中,论者们的意见却存在着较大的分歧。比如对《怀念狼》的评价,肯定者认为它的成功在于“对人性的思考,对现代人精神危机的思考,以及对人的命运,前景,归宿的忧思”!作品“是对一种抽象精神的呼唤,一种形而上的遐想,一种乌托邦的呼喊”。!而否定者则认为:“这是一部消极意义上的后现代主义文本”。它的“基本性质是虚假和苍白,它的叙述策略上的突出特点是拼凑和编造,而它对读者的态度则是戏弄和缺乏平易待人的诚意。它是一场游戏”。"而对《狼图腾》的评价也是如此,肯定者认为它“在当代中国文学的整体格局中,是一个灿烂而奇异的存在”,“是一部情理交织、力透纸背的大书”;#否定者则认为它是在“用一种虚夸激情讴歌强权”,是“对历史(进行了)荒唐想像的书”;$“宣扬一种野蛮的‘狼道主义’生存哲学。作者思想简单、混乱而荒诞”。%这些意见虽然是针对《怀念狼》和《狼图腾》而发,但仍能从一个侧面看到在
对狼文学主要作品的评价上所存在的不同意见。
那么,究竟应该如何认识和评价世纪之交出现的狼文学呢?这首先涉及到对作家写狼的意图的理解。本来,狼也像自然界其它食肉动物一样,与人类共同生活在地球上,它们除了有自己的生活天地外,还有自己独特的生存方式和生活习惯,有自己独特的性情,而这一切又与人类没有特殊的关碍。那些本属人类成员的作家写到它们,并非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它们每天都去骚扰这些作家,使作家坐立不宁,而是因为作家心里有狼。作家们先对人类社会和自身出现的问题有了某种思考,进而产生了某种言说的欲望,然后才想到了狼;或者是出于对某种艺术美的追求,而有意去写狼。因此狼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作家的观照对象,被作家写进作品。这样一来,它们在作家手里就像一块泥巴在儿童手里一样,被随意捏弄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最终成为作家审视、思索人类社会和自身问题的媒介,成为作家创造某种美学境界的材料,于是,狼文学也便有了特定的文化内涵和美学意蕴。在中国古代的马中锡那里,狼成了对人世间那些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恶人的指斥(《中山狼传》);在俄国的克雷洛夫那里,狼则成了对那些蛮横霸道、生性凶残的恶人的鞭挞(《狼和小羊》);而在美国的杰
小宝与康熙演员表透视世纪之交的狼文学
马伟业
的创作意图不同而呈现着不同的面目;同样的狼文学也由于作家创作意图的不同而被注入了不同的社会涵义。由此可以看出,在狼文学中,狼纯粹是被作家主观化了的对象。但在作家主观化的过程中,如果所表达的是诸如惩恶扬善、肯定生命的力量等等正面价值,那无疑是应该肯定的;如果是在讴歌强权、荒唐地解读历史、宣扬狼道主义生存哲学,借助狼来宣扬一种反社会、反历史、反文明的非理性情绪,那无疑是应该否定的。那么,世纪之交的狼文学究竟属于哪种情况呢?要想弄清这一问题,我们必须回到作品的文本世界做如实的观察,看看它们究竟提供了什么东西。
张家辉资料在粗略地浏览了近年来出现的狼文学的主要作品之后,我觉得狼文学的作者们最明显的创作动机是出于强烈的人类关怀,在为人类提供着“生命兴奋剂”。这里所说的“生命兴奋剂”是指能激活生命潜能使之爆发出更大力量的元素。对此,贾平凹说得很明白,他说他的“怀念狼是怀念勃发的生命”,!这几乎可以看成是写作狼文学的作家共同的创作追求。
李芸蓁为了实现对生命潜能的激活,他们几乎都从正面展现狼身上那种桀骜不驯、不屈不挠、勇猛刚健、不可驯服的狼性,亦即一种狼精神,从而彰显一种令人震颤的生命强力。姜戎在《狼图腾》中经常用正面议论的形式直接点明这种狼精神:“被牵与拒绝——
—绝对是狼与狗、狼与狮虎熊象、狼与大部分人的根本界限。草原上没有一条狼会越出这道界限,向人投降。拒绝服从,拒绝被牵,是作为一条真正的蒙古草原狼做狼的绝对准则。”“没有多少人能够像
草原狼那样不屈不挠地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他在具体描写中也侧重展示这种狼精神。他写到那条小狼尽管从小就失去了在狼中生活的机会,但它却不改狼性。在迁场时被人拴缚在牛车上,但它宁死不从,不肯接受被牵着走的事实,以致“四个爪子上厚韧的爪掌,被车道坚硬的沙地磨出了血肉”,“气息奄奄,嘴里不停地喷血”。来到新的场地后,它一旦听到了狼王的呼嗥,便“急得发疯发狂,豁出命地冲跃”,“不惜冲断脖颈,也要冲断铁链”,以致最后竟死在了挣脱束缚的反抗中。小狼身上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狼精神,同样体现在那条被吉普车追杀致死的巨狼身上。那条巨狼在经过了长时间的剧烈狂奔后气绝身亡,但它一直到死都不肯倒下,而是站着死在追杀它的人面前。这确实令人震撼,使人真正地看到了什么是狼精神。姜戎就是在小狼和巨狼的狼性中张扬了一种生命力量。周涛在《猛禽》中同样正面展现了这种狼精神。出现在作品中的那只盘旋在空中并不时俯冲下去的猛禽是凶猛的,它显示的是一种生命的力量,而那条在猛禽的追杀中设法与之抗争的狼同样显示了一种生命力量。它虽然知道自己在这场生存角逐中处于弱势地位,但却不甘示弱,而是用智慧、意志和力量抵抗强敌,当它发现既无法战胜强敌也无法逃脱被捕杀的命运时,它选择了与对手同归于尽。周涛在这条敢于以死相搏、不惜玉石俱焚的狼身上,写出的同样是一种狼精神,一种刚健的生命力量,其创作主旨与姜戎等人完全一样。这些作者都试图在对狼精神的正面描写中凸显一种生命强力。
狼生活在人类周围,它们必然要与人发生联系,在人与狼的关系中,尤其是人与狼的对峙冲突中,就
更能突现生命的力量,而在这种情况下所突现出来的生命力量,既来自人,也来自狼。世纪之交的狼文学作者大都写到了这一点,在人与狼的对峙冲突中展示了强大的生命力。阎连科的《年月日》虽然不是专门写狼的,但在表现荒年灾月那位乡村老人的生存意志和生命力量时,用了较大的篇幅来写老人与狼的对峙冲突。这位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生存信念的老者,在食尽水竭之际又遇到了狼,但他不肯束手就擒,不甘葬身狼腹,于是才演绎出如下一幕惊心动魄的壮剧:当狼袭来时,他不失时机地选好战斗位置,把狼堵截在两壁陡峭的山沟里。狼沉着而凶狠地逼近他,他沉着而冷静地横握扁担怒对狼,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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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狼不吃不喝也不动,老人同样不吃不喝也不动。狼困倦了要打盹,他困倦了也要打盹,但他却比狼多了一份紧张和忧虑。他凭借着顽强的生命意志坚持着。经过了漫长的对峙,狼退走了,他也生还了。人狼对峙中,不论是狼还是人,都显示了一种惊人的生命意志和生命力量。就整个作品而言,它无疑是中国版的《老人与海》;而就这一部分来说,它则是中国版的《热爱生命》。阎连科像杰克・伦敦那样,在人狼对峙冲突中赞美了伟大的生命力量。电影《雪狼》同样如此。这部刚刚获得百花奖的优秀影片,也是在人狼对峙冲突中表现生命力量的。在隆冬的伊克萨玛大草原遭遇罕见的暴风雪袭击的时候,一个为风雪所困的大汉不得不到只有一个姑娘的牧民家里避难,但他与姑娘一起被风雪和野狼围困在了毡包里。为了不被冻死,他们只好生火取暖,但能烧的
东西全部烧光了;他们只有到包外去取干牛粪,但却遭到了不停地徘徊在包外的野狼的袭击。凶猛的狼一次次扑向他们,他们一次次退回毡包;狼又一次次扑向毡包,他们又一次次把狼击退。他们的生命热量在一点点地耗尽,但仍然坚持着,坚持到雪停狼退的最后时刻。它也同《年月日》一样,同《热爱生命》一样,在人与狼的对峙冲突中肯定了生命的力量。总之,不论是单纯地表现狼精神,还是写人与狼的对峙,作家的意图都在于肯定和张扬生命力量,其目的在于为人类提供一种“生命兴奋剂”,使日益萎缩退化的人类生命力变得更刚健更强大更伟美。
就在提供“生命兴奋剂”的同时,世纪之交的狼文学也提供了一种“文明解毒剂”。这种“文明解毒剂”是指作家有感于文明对生命活力的侵蚀,特别是有感于中华文明所产生的负面作用,试图通过写狼来反思和化解文明之毒。
这种对文明之毒的化解,首先是从文明对人类乃至民族的生命力的腐蚀开始的。作家们揭示了人的那种发自生物本身的生命力量正在被不断推进的文明所侵蚀,以致逐渐退化。他们写到了现代文明对人的生命力的腐蚀。贾平凹的《怀念狼》正像他“在一系列小说中描绘的:西京城依然繁华着,却没有春夏秋冬,没有节气,昼夜难分,你吸我呼出的气,我吸你呼出的气,在城里生活三代以上的男人,已不长胡子了”。“贾平凹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发现了狼,钟情于狼,欲借助狼的原始,野性,残酷,凶猛,坚韧”,“来匡时济世,拯救人类”!!同时作家们还把中华民族生命力的退化放在传统文明的背景上来观察,认为是传统文明扼杀了民族的生命力量,其结果是直接决定了他们的狼文学的创作风貌。姜洪欣老公
戎在《狼图腾》中就写到是草原狼性的强悍锻造出了游牧民族性格的雄强。不论是老人毕利格,还是青年巴图,乃至妇女嘎斯迈,无不因为祖祖辈辈与草原狼的交锋而被锤炼得性情强悍。作家写到,当恶狼夜袭羊时,嘎斯迈徒手与恶狼搏斗,她“身体向后倾斜狠命地拽狼尾,拽得满头大汗。她用双手掰狼的尾骨,疼得狼张着血盆大口倒吸寒气”。“狼看看前冲无望,突然向后猛退,掉转半个身子,扑吃嘎斯迈。刺啦一声,半截皮袍下摆被狼牙撕下。嘎斯迈的蒙古细眼里,射出母豹目光般的一股狠劲,拽着狼就是不松手”,“然后大喊一声,双手拼出全身力气,像掰木杆似的,啪地一声,愣是把狼尾骨掰断了”。草原母豹徒手斗恶狼的一幕与后文草原雄狮巴图驱马挣脱狼追击的一幕,无不显示了游牧民族雄强的性格和生命力量。在作者看来,汉民族当初也像游牧民族一样有着强悍的生命力量,但进入农耕时代以后,这种强悍的生命力则消失了。他用叙议相间的方式说到:农耕文明培养出的是羊性,而游牧文明培养出的是狼性。“再强悍的游牧民族一陷落到世界上最广阔的华夏农田和农耕之中,以及套上儒家精神枷锁,经过几代以后狼性就必然退化”。而在充满生存竞争的世界上,“一个民族的性格强悍进取,这个民族生存发展的机会就大就多;而一个民族的性格软弱,这个民族被淘汰的可能性就增大”。他对民族性格与传统文明的关系做出了自己的解读。
这里自然涉及到对作者这种文化解读的评判问题。诟病者对这部作品所持的“荒唐地解读历史和宣扬了野蛮的狼道主义生存哲学”的非议,无疑是由此引出的。那么究竟应该如何评价作者的解读呢?我觉得作者继承了“五四”时期出现的一种启蒙主义思想。当年,强调从改造民族性格入手来改造中国社会,
寻救富国强民之道,进而改变中国的国际处境,是很多启蒙思想家提出的主张。其中有的人所提出的对策就是要强化中国人性格中的兽性,也可以理解成狼性。陈独秀就说:“强大之族,人性,兽性,同时发展。”“兽性全失,是皆堕落衰弱之民也。”“皙种之人,殖民事业遍于大地,唯此兽性故;日本称霸亚洲,唯此兽性故。”!“欧罗巴之全部文明史,无一字非鲜血所书。英吉利人以鲜血取得世界之霸权,德意志人以鲜血造成今日之荣誉。”"而今日之中国之青年,“手无缚鸡之力,心无一夫之雄……欲以此角胜世界文明之猛兽,岂有济乎?”#$%因此他主张用兽性改造中国人的性格。鲁迅也主张“盖文明之朕,固孕于蛮荒”,“文明如华,蛮野如蕾,文明如实,蛮野如华。”#&%甚至直到30年代他还在张扬这种思想:“野牛成为家牛,野猪成为猪,狼成为狗,野性是消失了,但只是使牧人喜欢,于本身并无好处。人不过是人,不再夹杂着别的东西,当然再好也没有了。倘不得已,我以为还不如带些兽性。”他用数学公式来表述西洋人是“人+兽性”,而中国人是“人+家畜性”。#’%要知道,这些启蒙思想的先驱者并不是在宣扬兽性反对人性,宣扬野蛮反对文明,不是在张扬野蛮的兽性主义生存哲学,而是因为真确地看到了中华民族的性格弊端,看到了在充满生存竞争的世界上缺少强悍性格和进取精神带给民族的灾难。对于真正摆脱民族生存危机来说,他们的意见肯定是不全面的,因为民族的振兴涉及到诸多问题,但也不能不说,在这之中民族性格的因素绝对不能忽视。如果从民族性格上寻原因,他们的意见又不无参考价值。退一步说,即使他们开出的药方是不符合病情的,但其寻求民族生路的理想和愿望却是
值得肯定的。既然可以如此评价当年的陈独秀鲁迅等人的主张,那么也可以用同样的尺度来评价今日姜戎的解读。当今世界更是一个充满生存竞争的世界,“人对人是狼”(萨特语),民族对民族,国家对国家也不例外。一个民族若想在这种竞争中站直站稳,就必须有强悍的进取精神和不屈不挠的意志力量。在这种情况下,呼唤民族性格的刚健顽强是十分必要的。姜戎的意图就是要在新的历史情况下,从民族性格的角度寻民族的振兴之路。也许他对历史的梳理,对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性质和优劣的判断不尽科学,但要看到他要表达的是一种理想,一种渴望,他是在提供一种“文明解毒剂”。
世纪之交的狼文学所提供的“文明解毒剂”还体现在另一方面,那就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时刻都面临着的严峻问题,自从人类学会思考以来,无数哲学家都不停地思索过这个问题。虽然人类从理性上知道构建和谐的人与自然的关系的重要性,但人类天性中那种对物质生活的无厌欲望却遮蔽了他们理性的自觉,他们总是为了获得肉体的快乐而无节制地向自然索取,不断地破坏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特别是进入现代社会以后,人类用他们的聪明智慧创造出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又以此不断向有限的自然进行无限的掠夺,最终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失衡。作为人类当下最严重的一种生存困境,已经引起了全人类的关注。狼文学的作者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以特殊的方式表达了对这一问题的关注。他们试图通过狼的生存情况,揭示人对自然生态的破坏已经到了何等危险的地步,从而为现代科技文明注射了一剂解毒剂。周涛的《给狼命名》就痛斥了人对狼的无端虐杀。贾平凹的《怀念狼》写得更为展开。他在谈到自己的创作动因时说:“有一日,故乡的几位农民进城看病,
来我家闲聊,我的孩子问道狼是什么?”“我和我的乡亲当时都愣了:怎么现在没有狼了呢?小的时候,狼是司空见惯了的,而这二三十年来狼竟在不知不觉中就没有了?”#
实验室制取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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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感到了恐慌,一种自然生态被破坏引起的恐慌,他用作品表现了这种恐慌。在《怀念狼》中,他写到了狼的过去,那是怎样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甚至是心惊肉跳的景观哪!成千上万只狼如同汹涌的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地向一个县城发起攻击,直至毁灭了一座城池;当年的狼是那么多那么凶猛异常,那么生机旺盛;而今这一切已经不复存在了,整个商州地区只剩下十五只狼,而且还都病疲不堪。人们虽然已经生发出保护意识,但在保护的名义下所进行的普查结果,却是将这仅存的十五只狼也一一剿灭了。作家用整体隐喻和象征的方式,表现了狼的消失造成的可怕后果,那就是人的生命力的萎缩,从而证明“狼的消失(正在)使人陷入了惊恐、孤独、衰弱和卑鄙,乃至于死亡的境地”。!"#姜戎的《狼图腾》写得更具体更真切。在他的笔下,草原狼与草原人本来相克相生,狼既危害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也保护着草原的生态平衡,从而为人提供了可靠的生存环境;人与狼既相互仇视彼此杀伐,又相互依存彼此借重。正是这种平衡维系了草原的生态和草原人的生存。但是在那些貌似文明而实则野蛮、貌似智慧而实则愚蠢的人的捕杀下,草原狼已经消失殆尽,草原鼠横行肆虐,导致草原沙化蔓
延,草原正在失去人的家园的功能。其影响所及是“冲天的沙尘黄龙,遮天蔽日。整个北京城笼罩在呛人的沙尘细粉之中,中华皇城变成了迷茫的黄沙之城”。生态危机导致的生存危机正在扩展着。所有这些无疑是向当今社会提供的文明解毒剂。
实际上,世纪之交的狼文学不仅是“生命兴奋剂”和“文明解毒剂”,它还是一种“美学调解剂”。它以一种原始形态的美对文坛上愈益走向日常化的美学形态进行了一次有力的调剂。随着中国社会的逐渐城市化,随着消费文化的盛行,人们更加注重日常生活,由此引发了人们审美趣味的转移,追求日常生活之美正在变成文坛上的主要审美风尚。日常化的美学形态强调的是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创造美。由于受日常生活平淡琐屑这一特点的制约,这种日常化的美学形态也呈现着平淡琐屑的特点。而狼文学具有一种原始的美,亦即一种荒凉、狞厉、神秘的美,这种原始形态的美对日常化的美能够起到调解作用。
世纪之交的狼文学创造了一种荒凉美,这是接受者不需做任何细致的品味和咂摸就能发现的。文学本来就具有喜欢荒凉的特点,对此著名作家王蒙曾说过:“文学喜欢边远和荒凉,喜欢草原和沙漠,喜欢原始和粗犷,喜欢渲染生产力不发达的生活,喜欢海滩和劫匪还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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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文学就是喜欢荒凉的一族。那么,文学为什么喜欢荒凉呢?这是因为文学既在推动着文明的进步,
同时也在对文明进行着解毒,对荒凉的钟爱就是对文明的解毒。同时文学钟爱荒凉,更是对一种独特的审美境界的追求。因为荒凉是一种独特的美。对此,当代文坛上另一位杰出作家张贤亮就多次谈论过。“他懂得荒凉的价值”;“他在各种场合宣扬荒凉就是美”;他说自己能把西部影视城搞成功,原因就是“出卖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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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文学就具有荒凉美。这种荒凉美主要来自狼生活的环境的荒凉。因为写狼就要写到狼所生存的环境,而狼又总是生活在大草原,大荒漠,大山林,大峡谷之间,随着对狼的生活的展开,它们生活于其间的这些场景也不断被展开,作品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原始、空旷、人烟稀少、保持着自然界初始形态的、荒凉的世界。出现在作品中的这种荒凉的环境,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自然界的空间场景,而是有作家的选择和情感投入,它们已经变成了一种人化的自然。而它们的荒凉之感,给作品带来的是一种荒凉之美。在这种环境和场景中所展开的狼的生活,所展示的人与狼的冲突,同样创造了一种荒凉的美,它们把人的心境引向了一片荒凉的世界。当看到内蒙古大草原上狼疯狂地追逐马的场面,当看到猎手在冬天的沼泽中围剿狼的场面,当看到隆冬的伊克萨玛大草原野旷人稀、雪暴庐孤、人狼厮杀的场面,读者都会感受到有一种荒凉美扑面而来。
不仅如此,世纪之交的狼文学也创造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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