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记》是一部著名的元杂剧。《西厢记》的故事,取材于唐人传奇小说。《长亭送别》是《西厢记》里面的—折。 
   关于元杂剧的一般知识。 
    元杂剧指元代盛行的北曲杂剧。其剧本,从结构上说,一般是一本四折,演一个完整的故事。而《西厢记》则大大突破了,一共五本二十一折,是元杂剧中规模最大的。元杂剧每一折用一套曲子,这些曲子都属于同一宫调,在第一支曲子上标出宫调的名字。元杂剧在每本四折外,一般还加有“楔子”,用在最前面,作为剧情的开端,用在折与析之间,用以衔接剧情,相当于过场戏。元杂剧剧本,从内容上说,主要由曲词、宾白,科范三部分组成。曲词是剧中人物的唱词,有严格的格律,是元杂剧的主体。宾白是剧中人物的说白。元杂剧以唱为主,说白是宾,所以称为宾白。宾白包括独白、对白、带白、插白、旁白、分白等样式。独白,是一个人独自说白;对白,是二人或二人以上的对话;带白,是唱曲的过程中偶尔插入的几句说白;插白,是主唱的角在唱曲时,另一角插入的几句说白;旁白,是剧中人物对话时,要表明自己的心事,而又不能让对方知道所采用的方式。现代戏曲也称之为“打背弓”。分白,是二人各自道白,而所说的内容又是彼此有关系
的。故事情节主要靠宾白交代出来。科范,是元杂剧剧本中关于动作、表情、效果等的舞台指示。 
    下面再谈《西厢记》故事的渊源和发展。 
    这个故事,最早出自中唐诗人元稹所作的传奇《莺莺传》,是一种文言短篇小说。在这篇传奇中,张生是个骗取了莺莺的爱情,却又另娶高门的轻薄书生,莺莺则是个饮恨吞声的悲剧形象。但作者却回护张生,借张生之口说莺莺是“尤物”,“妖孽”,而张生“始乱之,终弃之”的卑污行为却被美化为“善补过。”这种“女人祸水”的观点,反映了《莺莺传》思想内容方面存在着严重的缺陷,暴露了封建士大夫的传统偏见。 
    宋代以崔、张故事为题材的作品,有《调笑转踏》和《商调蝶恋花》。这些作品,内容都未超出《莺莺传》的范围,但观点却有变化。没有重弹“女人祸水”和“善补过”的滥调,明确表示了对莺莺的同情和对张生的不满。 
    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是一种有说有唱而以唱为主的文艺样式。产生于金代章宗时期。《董西厢》是在《莺莺传》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但它不是一般的改编,而是名副
其实的再创作。作者基于“从今至古,自是佳人,合配才子”的思想,改变了张生的形象和莺莺的悲剧命运。崔、张共同反抗封建礼教,双双出奔,并获得了美满团圆的结局。  赵子琪个人资料
    元朝统一中国后,南北各自流行的唱本和剧本自然地、迅速地汇拢起来,出现了一个戏曲大会师的空前盛况。元代著名戏剧家王实甫在继承和吸收了前人的成就的基础上,创作出杂剧杰作《西厢记》。 
    王实甫的《西厢记》,不仅在形式上由叙事体的讲唱文学变成了代言体的杂剧,而且在思想深度方面,也作了进一步的开掘。热情歌颂了崔、张反抗封建礼教的叛逆行为,赞美了他们“不恋豪杰,不羡骄奢,自愿的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爱情追求,并第一次响亮地提出了“愿普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的婚姻理想。在艺术上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下面再谈《长亭送别》在《西厢记》整个剧本中的位置。 
    《西厢记》一共五本。第一本“张君瑞闹道场”:写崔、张爱情的开始。第二本“崔莺莺夜听琴”:写崔、张爱情逐渐成熟。第三本“张君瑞害相思”:写莺莺、张生,红娘内部的矛盾冲突,进一步展示了他们的性格。第四本“草桥店梦莺莺”:写崔、张和红娘和老夫人的第
二次正面冲突,是全剧的高潮。莺莺终于冲开了心灵深处的封建礼教的堤坝,迈出了与张生结合的决定性一步。第五本“张君瑞庆团圆”:写矛盾的最终解决。 
    《长亭送别》是《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在第四本的第一折是“酬简”,第二折是“拷红”,莺莺终于克服了身心解放的要求与封建精神束缚之间的矛盾,大胆地与张生私下里结成夫妻。这些使老夫人十分震怒,便把红娘叫来拷问(即有名的“拷红”片断)。红娘说出真情,并抓住老夫人理亏的要害,她非但不领罪,反而条分缕析地指责老夫人背义忘恩,处置不当。老夫人无可奈何,只得承认既成事实。但老夫人并不就此善罢甘休,出一个借口,“俺三辈不招白衣女婿”,所以又强令张生立即进京赶考,并声称“得官呵,来见我,驳落呵,休来见我”。崔、张的爱情又面临着新的威胁。这折《长亭送别》所表现的,就是在同老夫人的激烈斗争中取得胜利后的这又一次挫折。这一折的戏剧冲突焦点集中在对科举功名的态度上,而这一矛盾是通过莺莺送别张生时依恋悲伤的心情表现出来的。莺莺与张生历经磨难,刚刚如愿以偿,又为了“蜗角虚名”“蝇头微利”,而被逼着“昨夜成亲,今日别离”。莺莺虽反对张生进京赶考,但在老夫人的压力下,却又无力留住张生,因此内心十分痛苦。另外,她既怕张生不得功名不敢回来,又怕他一旦高中得志,停妻再娶,内心矛盾十分复杂。王实甫用他那含蓄蕴藉、带着感伤的情调和清丽彩的个性化语言,深入细致
王丽坤资料地表现了莺莺这种复杂的心理变化。故这一折是塑造莺莺形象的重场戏之一。 
  莺莺、红娘、老夫人等到十里长亭为被迫进京赶考的张生饯行,是这折戏的规定情境。这折戏以“别宴”前后为时间线索,依照情节的发展,它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赴长亭途中。第二部分,长亭别宴。第三部分,长亭分别。 
胡歌获白玉兰视帝  第一部分:写莺莺与张生的路上接触,作品紧扣途中景物,抒写莺莺恋恋不舍的缱绻之情和内心痛苦。 
  (夫人,长老上云)“今日……不见张生、小来到。(旦、红同上)(旦云)今日……早是离人伤感,况值那暮秋天气……南北东西万里程。”夫人:指老夫人,莺莺的母亲。长老:原指僧人中年长德高者,也作为寺院主持僧人的通称。这里是指普救寺的僧人法本。长亭:古驿路边上设置的亭子,供行人休息用,亲人远行也常在此送别。大约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旦:这里指旦角扮演剧中人物莺莺。末:这里指由末角扮演的剧中人物张生。红:指红娘。同上:一起上场。取应:应试、赶考的意思。 
  这一段文字,交代了出场人物,交代了这折戏的时间和将要展开的场面、情节。在暮秋季
节到十里长亭为被迫进京赶考的张生饯行。同时也交代了与这远行者关系最密切的当事人——莺莺的心情。注意“暮秋天气”“离人伤感”八个字,说明莺莺是怀着无可排遣的离愁别恨前往长亭为张生送行的。她想到即将来临的“南北东西万里程”的分离的痛苦,不由得愁肠百结,无限哀愁。 
    接下来的【端正好】【滚绣球】【叨叨令】三支曲子,都是莺莺前往长亭途中唱的,是“暮秋天气”“离人伤感”八个字的生发。 
    先看【正宫】【端正好】这支曲子:“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通过莺莺对暮秋郊外景的感受,生动地渲染了特定的环境气氛,表现了人物内心深处痛苦压抑的感情。但作者没有直接说愁、道恨,只是借景物来抒发。这支曲子的前四句选了最能表现秋天季节特征的景物:天、地、风、雁、林、叶、花等多种自然形态来形容剧中人物的内心情感。蓝天白云、萎缩的黄花、南飞的大雁、如丹的枫叶,它们在这凄紧的西风中融成一体,构成了辽阔萧瑟令人黯然神伤的境界。用大自然的哀景,形容—对恋人离别时的哀情,处处是秋,声声是愁,触景生情,无不使人愁上加愁。这正是“多情自古伤离
高小琴怎么失的身
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两句,采用了设问自答的形式,使得客观景带上了浓重的主观感情彩。枫叶经霜自红,作为自然现象来说,它本来无所谓悲还是喜,但在不同人的眼里,常常会因自己的境遇不同、心情不同而染上不同的感情彩。如杜牧的《山行》:“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在彼时彼地杜牧的眼里,那经霜的枫叶是生机勃勃,比春天的鲜花更红更可爱,在字里行间跃动着喜悦的、乐观的情绪。在的眼里则是“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竟自由。”在战士眼中则是火把与旗帜。但在充满着离愁的莺莺看来则大不相同了,她只觉得枫叶的红都是由离人的泪水染成的。其中“染”“醉”两个字,极有分量。这个“染”字,把泪水和霜林贯穿起来,使无情的树木带上了感情彩。它不但把外射的主观感情,化为动态的心理过程,而且使得离别的人们的涟涟泪水,也宛然如见。这个“醉”字,既写出了枫林的彩,更赋予了在离愁的重压下不能自持的人的情态。透过莺莺的眼睛看去那染红的霜林只能是离人的血泪。这是莺莺对霜林的独特感受,是移情于景。树木变红当然不能用泪染,可在莺莺的心目中,离人的泪水却能把树叶染红。这表现了莺莺因这次离别心情是非常沉重的。“泪染霜林醉”已经使情与景融为一体,而“晓”字则与下文“残照”相照应,又隐含着一夜之间离愁别绪尽染层林的意思,使主人公心境显得更为凄切。所以说“染”“醉”二字极有份量。真有握拨一弹,心摇神移的艺术感染力。 
  以前曾有人认为这两句曲词不如《董西厢》中那类似的曲词那么深刻贴切。清代焦循说:“《长亭送别》一折,董解元云:‘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实甫则云:‘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泪与霜林,不及血字之贯矣。”其实《董西厢》的原词虽写得非常醒豁,但比较直露,而且他用的是作者的口吻(叙事体),王实甫的曲词则更加典雅、含蓄,而且是人物的心声(代言体)。如果我们联系一下莺莺人物的教养、性格、风范来衡量的话,恐怕王氏的曲词更为出些。 
  这支曲子化用了北宋范仲淹的词【苏暮遮】词句很类似:“碧云天,黄叶地,秋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意境却不同。王实甫用碧云密布,黄花满地,西风凄紧,北雁南归的深秋景物组成动态的却又是萎迷的意境,渲染出浓重的离情别绪。这支曲子似宋词又非宋词,关键王实甫在意境上创新了,他用富有特征的景物,把莺莺的离别之情写得逼真、透彻。因此收到了字字见情,景景见情的效果。 
  另外,我们从透视分析的角度还可作如下分析:  这五句曲词是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的。具体说,它用的是抒情点染法。“总是离人泪”直抒离人之愁、之恨,这就叫“点”,也就是点明了此时莺莺的心情是愁、是恨。而前面四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
染霜林醉”则是写景,不着“愁”字,而是借秋景来渲染、扩散这一愁情,这就叫“染”。上染下点,点染结合,这就造成了沥沥在目,感情蕴藉,意味深长的艺术境界。 
杜星霖个人资料  其次,这几句选取了蓝天的“云”,萎缩的“黄花”、“红叶”以及西风、归雁五种动态景物,十分典型,不仅是悲秋中最有代表性的景物,而且景物动态中含有比拟意义,与当时莺莺的心境十分吻合。西风紧吹好像觉得有了凉意,使莺莺离愁别绪更加悲凉起来;北雁南飞,是为了归家,而张生此去赴试,恰好离家,使莺莺愁绪扩展;黄花萎缩,落叶纷纷,又好比莺莺的心境由昨夜成亲的兴奋转向今日别离的悲伤,步步下沉。这就叫景寓情泄。虽然写景中没半个情字,但处处都叫人觉得愁情浓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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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西风、云、黄花、红叶、归雁五种景物不是各自孤立的,而是自然地联系在一起的,西风扫落叶,萎黄花,风送云走、雁飞,将天上、地下的景物用秋风连在一起,景境自然天成,构成一幅完整的动态连贯画图,而画面的每个环节当中,都饱含着无限的愁情别绪,从而达到了寓情于景,而情更浓的艺术氛围。 
  如果说【端正好】这支曲子,主要采取了寓情于景的手法。接下来的【滚绣球】则是从正面刻画了莺莺的难以离舍的复杂内心世界。写出了莺莺的愁与恨。“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
疾。柳丝儿长玉骢难系,恨不得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行,车儿快快随,却告了相思迴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归去”,这里指离别,“疾”:快,早。玉骢:青白的马,这里指张生骑的马。系:系住。不得:不能。倩:这里作“请”、“央求”解释。迍迍:行动迟缓,走得慢的样子。“马儿”两句,是说张生骑马在前走,莺莺乘车在后面跟随。清代毛西河解释说:“马在前,故行慢(要走得慢);车随后,故走得快(要跟随得快)。”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说“不欲离也”,就是不想分离,要想挨得近一些。这种解释很准确。破题儿:开头的意思。“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意思是说相思才了。别离又起。“松了金钏”“减了玉肌”都是形容因为忧愁悲伤而消瘦。钏:手镯。 
  在这支曲子里,作者借助于自然景物、车马、手饰等具体事物,并赋予丰富的联想和夸张,形象地从不同侧面展现了莺莺此时复杂的内心世界。即将与张生分手了,莺莺的内心是十分痛苦的。莺莺想到和张生经历了多少曲折、痛苦,才得到结合,不期然刚摆脱了相思之苦,却又马上生生地被迫分离,心中充满怨恨又万般无奈。因此,她多么希望那长长的柳丝能够系住张生的马儿,留住不让他走;她又是多么希望那疏朗的树林能够挂住西沉的夕阳啊,让时间走得慢一些。然而,柳丝难系,斜晖无情,玉驄无知,疏林难挂。这是
一种移情于物的表现,怨恨道旁的垂柳不肯系住行人之马,怨恨疏林不能挂住斜晖。既然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痴情的主观意愿,那么,唯一的希望就只能是让张生骑乘的马儿走得再慢一点,自己乘坐的车子跟得更紧一点——使得两情依依的亲人能够靠得更近一点,相随的时间更长一点。但是,分手之处的长亭已经映入眼帘,别离的时刻已经逼近。作者以高度夸张的手法,写人愁得顿时立刻地消瘦下来了,这种悲伤的心情有谁能够理解啊!礼教和爱情的矛盾,在这里表现得多么尖锐呀!金圣叹在评《西厢记》时说:“惊心动魄之句使读者易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