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志愿军第50军(原国民党第60军)在惨烈的朝鲜战争中
高戈里文
中国人民志愿军50军是一支英勇而悲壮的军队。50军原属滇军国民党60军。滇军在旧民主主义革命中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1911年,以同盟会会员为核心的一批滇军将领,领导了云南的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在云南的封建专制统治。1915年,滇军参加护国起义,在中国近代史划上重重的一笔。在台儿庄战役中,这支军队为保卫中华,付出巨大的牺牲,死亡13000多人。1948年10月17日,50军在长春起义,迫使国民党新七军和郑洞国兵团放下武器投诚,实现了和平解放长春。经过新式整军后,这支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真正成为新型的人民军队。朝鲜战争爆发后,年轻的50军首批入朝作战。先后参加了一、二、三、四四次战役,进行大小战斗95次,毙伤敌军14052人。在高阳战役中一举全歼英国皇家坦克营。18勇士夜袭水源,尤其在著名的汉江南阻击战中,以血肉之躯,用10033万人伤亡的代价,在战争史上写下了以劣势装备战胜号称世界头号强国军队的光辉战例。创造了我军第一次大规模的防御作战,其激烈程度和全新特点在我军20多年的战争历程中所罕见,受到彭德怀司令的称赞。50军还是首先攻入汉城的军队,当时消息传来,人们在天安门前彻夜狂欢。志愿军归国后,出生于云南永善县的50军军长曾泽生曾两次受到的接见,说:“你们打得不错啊!”烽烟滚滚,历史远去,而故人依旧,今天一些老战士的回忆,掀开了当年壮怀激烈、保家卫国的情景。
曾泽生简介:曾泽生将军是中国现代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的历史人物。祖籍四川,出生于云南昭通永善县,进过云南讲武堂,毕业于黄埔军校。抗战期间,他主动请缨抗日,率部出滇与日寇浴血奋战数十次。解放战争时期任国民党第60军军长,吉林守备军司令,第一兵团副司令。因不满蒋介石打内战,1948年10月,率部于长春起义,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1950年10月,曾泽生率中国人民志愿军第50军入朝参战,1953年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级国旗勋章。1955年曾泽生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将军衔,并荣获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级解放勋章。
50军军史和志愿军老战士的回忆,首次披露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战场亲历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的前身,是一支国民党起义部队。
1948年10月17日,原国民党第60军(滇系)由中将军长曾泽生率领,在长春市举行了反蒋战场起义。
1949年1月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布命令,将这支起义部队成建制地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辖步兵第148师、149师、150师,任命曾泽生为军长,徐文烈为军政治委员。
随后,中国共产党向起义部队派来400多名党员干部,领导数万起义官兵进行新式整军和一系列的政治教育,使这支部队真正成为新型的人民军队。并在解放大西南战役和抗美
援朝战争中,为人民立下了功勋。在入朝作战期间,50军在高阳战斗中一举全歼英国皇家坦克营,夜袭水源,威震敌胆,特别是在抗美援朝第四次战役汉江50昼夜阻击战中,打出了国威、军威,受到了主席和彭德怀司令员的赞誉。
一、全歼英国皇家坦克营纪实
教师节应该送什么花1951年11月,“联合国军”经我第二次战役沉重打击,被迫撤至“三八线”及其以南地区,建立ABCDE五道大纵深防线。11月30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公开发表对中朝方面使用的恐吓讲话。
出于政治斗争需要,12月15日,志愿军总部根据的战略意图,决定改变原休整过冬计划,提前发起第三次战役,进至“三八线”和“三七线”之间寻歼敌主力,为彻底解决朝鲜问题奠定基础。
12月28日,第50军奉命秘密前出至开城以东地域,进行战役准备。12月31日战役开始,第50军自茅石洞至高浪浦里地段强渡临津江,战至1月2日,“联合国军”A线阵地被全面突破,开始总退却。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转入战役追击。
1月2日晚,第50军149师奉命“向高阳攻击前进”。攻击高阳,向北,可断议政府英军之退路;向南,能俯汉城美军之侧背。
3月2时,第149师前卫446团1营配属师侦察连,在高阳以北的碧蹄里,将执行掩护任务的美25师第35团一个营击溃;随后,该营向仙游里搜索前进,并于5时攻占英29旅来福57团掩护分队据守的195.3高地,俘敌37人。
英29旅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名将蒙哥马利的队伍,参加过诺曼底登陆,装备有最先进的百人队长式坦克,很有名气。拂晓后,英军以16架飞机、7辆坦克、12门火炮为掩护,发起了7次反扑,该营虽付出重大伤亡代价,但死死扼住了逃敌的咽喉,为主力抓住战机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当晚,担任战役掩护任务的英29旅从议政府向汉城撤退。
19时,第149师首长急令第446团2营和第445团1营分别插入仙游里至梧琴里以西谷地截击敌人。
这场战斗,1951年2月26日的《人民日报》曾以三分之一的版面予以精彩报道。当年的第445团1营教导员林家保和第446团2营营长杨树云,讲述了这其中从未报道过、却又是最为惨烈的一幕。
那天晚上,林家保营以急行军速度刚刚插到仙游里以南的佛弥地附近,便听到了轰轰隆隆的马达声,爬上127高地一看,好家伙,山下一大串车灯像一条长蛇顺着蜿蜒曲折的公路往南移动,一支机械化部队正在撤退。
在林家保营加强指挥的副团长林长修当机立断,命令第1连在佛弥地以北公路东侧迅速展开,第2连立即穿过公路占领127高地对面的无名高地,从两翼夹击逃敌,迫击炮分队和重机分队在127高地两侧占领阵地,第3连为预备队。
入党个人自传格式命令下达后,林家保喊了一声:“2连跟我来!”带领部队趁黑暗跑步从敌行军纵队
的间隙横穿过去,直扑对面的无名高地。
英国人打仗真怪,知道中国军队喜欢穿插迂回出奇制胜,撤退的时候,汽车一路开着大灯不说,天上还打着照明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从哪逃出来,又逃往哪去似的。
2连正好借光:照明弹亮着的时候,立刻全部卧倒,就地隐蔽,然后,观察前进路线;待照明弹一灭,一跃而起,急速向前奔跑。敌人机打过来的都是曳光弹,呈抛物线,看得见他往哪打,好躲,不到3分钟,百十号人一个不少,全部从敌人鼻子底下横穿了过去。
19时30分,围歼逃敌的战斗打响。
第2连正准备依托无名高地附近有利地形回头卷击敌人,忽然发现无名高地有敌掩护分队,索性一鼓作气攻了上去,边冲边喊着半生不熟的英语喊话:“哈罗,董替安克特(喂,不要动)!”立足未稳的一个连的英国兵被从天而降的志愿军吓呆了,除少数人逃走外,80余人乖乖地当了俘虏。第2连官兵费了
好大的劲才把俘虏赶到一堆,还得抽出几十个人去押送他们。等到他们回过头来,仅两平方公里谷地内打坦克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何炅与王菁担任“拦头”任务的是杨树云营,该营第4连爆破手顾洪臣,首先将先头两辆坦克炸毁在佛弥地公路转弯处的山垭口,堵住了后续坦克的逃路。英军的机械化行军纵队随即大乱,汽车全部停在公路上,坦克、装甲车跃下公路,在稻田地里乱窜。
两个营的官兵,相当一部分人第一次见到坦克,所有的人第一次打坦克。部队的装备真差,每个班只有一根爆破筒和一个包,再就是每人背着的4枚。是对付步兵的。
杨树云说:坦克刚开过来的时候,每辆上面都坐着几个英国兵,天黑,我们没注意到,爆破组一上去,就被坦克上的步兵打掉了。吸取教训后,我们先组织机、冲锋、步的火力,把坦克上的步兵赶下来,然后,再把爆破组派上去炸坦克。
开始用爆破筒或包,往坦克履带里塞,别处不行,不是弹回来,就是滚下去,搞不好,还要把自己人炸着。往履带里塞也不容易,运动着的坦克颠簸大,又是黑天,看不准位置,掉下来的时候多,爆破成功的少。没多久,爆破筒和包就用光了。这时,再把四五枚捆在一起当集束用。
林家保营第3连9班班长王长贵,是长春起义的云南籍老兵,解放前,一家人尽受地主打骂,父亲的腿都叫地主打折了,在起义后政治整训中的“血泪大控诉”时,曾哭得两天没吃饭。在进军四川歼灭蒋介石“国防部警卫团”的战斗中,王长贵曾只身一人连缴两挺重机,遂以鄂川战役战斗英雄的身份,于1950年进京出席过全国战斗英雄代表大会,见过主席,激动地又哭了一场。此时,这位贫苦农民的儿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党和的恩情!
他见坦克炮塔上的盖子打开了,干脆爬了上去,准备把塞进去。没提防坦克车[非法内容]出一梭子子弹,王长贵身中3发,掉下车来。
王长贵牺牲后,反坦克手们继续爬坦克。爬上坦克的反坦克手,有的被敌人发现,炮塔一转,甩了下来,坦克再急转掉头,用履带把甩下来的战士碾死。即便如此,爬坦克的人还是接连不断。山谷里,提醒反坦克手的声音此起彼伏:“揭盖子,揭盖子!”到最后,所
朝鲜战争死亡人数有的坦克都不敢打开顶盖了。
夜间伏击战,像这样的坦克,通常派上一个爆破组,最多两三个爆破组,就能收拾一辆,不算太难。因为战士们拼得太顽强了。难打的是一辆“喷火坦克”。那天晚上,部队的主要时间、主要力量都用来对付那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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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火坦克”没有炮,实际上是一辆装有的装甲车。当时没人懂那么多,以后又一直沿袭“喷火坦克”的叫法。
打坦克的战场是一道谷地,战后英军的战史,将这道谷地称之为“死谷”。从议政府到汉城30余公里的乡村公路沿“死谷”,蜿蜒南下,公路紧挨着一条小河,两个营的反坦克手多数都隐蔽在小河沟附近的土坎下。
从议政府沿着乡村公路撤退下来的英军坦克,过来一辆,河沟里就跃出一个爆破组炸他一辆。连炸几辆后,敌人发现了反坦克手埋伏地点,调上来一辆“喷火坦克”开路,沿着河道“唿———唿———”地喷起火来。那是一条50—80米长的火带,只要在它的射界内,躲都没法躲。喷一次火,少则烧个把人,多则能烧好几个人。第446团2营副营长赵吉贤就是在河道里被烧死的。
被它烧着的时候,如果能引爆身边的,死得能痛快些。若一下死不了,呈现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火人,先在火海里又跑又跳,跌倒后,满地打滚,滚过来滚过去,越滚速度越慢,滚到滚不动了,就开始抽搐、痉挛,直到咽气,火还在燃。
眼睁睁地看着生龙活虎的战友被熊熊烈焰一口口吞噬,苦苦挣扎,在剧烈的痉挛、疼痛中惨死,在场的人又束手无策,心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董思怡
被烧死的指战员遗体,要等“喷火坦克”开走了才能去拖。拖下来一看,真可怜!;头、肚子、腿上的肉都烧没了,焦黑焦黑的,呲着牙,胳膊、腿、身子蜷缩一团。最要命的,是这些焦黑焦黑的尸体上都呈现一种蜂窝状。开始,谁都解释不了。打完仗才发现,原来是“喷火坦克”喷火时,喷出来的铁砂打的。难怪喷火坦克每次喷火时,总是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怪动静,原来是铁砂打在石头和武器上的声音。
老人咬着牙骂:“真他妈的歹毒!”抗美援朝,面对如此强敌,志愿军指战员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以命相拼,血沃大地!
自盘古开天辟地,中华儿女代代相承的遗传基因,历来不缺刑天断首,共工触山的冲天豪气;不缺神农尝草,精卫填海的献身精神;不缺女娲补天,夸父逐日的拼搏气概;不缺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的成城众志!
它在前面喷火,爆破手就从后面上;它后面也喷火,爆破手就从侧面上。一个爆破组通常有5人,两个冲锋手负责掩护,切断敌步兵和坦克的联系,其余人员分第一爆破手、第二爆破手、第三爆破手,前仆后继,牺牲一个,还有!
惨啊!;林家保营的3连,整整一个第3排,死的死,伤的伤,基本打光。被活活烧死的,仅445团第1营就有15人,机打死的和受伤的还不算。战斗英雄王长贵就是被机打死的,胸部连中3弹!
“喷火坦克”后来被第446团2营5连副班长,四川三台籍的李光禄炸毁了。李光禄是鄂川战役补入部队的原国民党士兵,苦大仇深,他一共炸毁3辆坦克。
炸头一辆坦克的时候,李光禄爆破组的第一爆破手杨厚昭先上,他从沟渠里跳出来,把爆破筒往坦克履带里一插,没插稳,爆破筒在履带里“咯咯嗄嗄”地响了几声,被甩下公路爆炸了。第二爆破手刘凤岐抱起包再上。由于10公分的太长,放在公路上的包在坦克隆隆驶过后才爆炸,白白腾起一根令爆破手们捶胸顿足的烟柱。
李光禄没时间思索了,他果断地将截成3公分长。3公分,意味李光禄必须在3秒内完成包的点火、投送等动作,并迅速转身、撤离、隐蔽。前面是敌人的火力网,后面是坎坷不平的稻田地,换上世界短跑“飞人”,也未必能逃出1500克TNT的杀伤半径。更为困难的是,点火没有拉火管,火柴又在行军中被汗水打湿了,李光禄和刘凤岐是将棉大衣上的棉絮扯下来,到公路边被打燃的草地上点着后,捂回隐蔽爆破手们的沟渠里,再把火种藏在棉大衣下。不但麻烦,还相当危险。
李光禄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打坦克。
当一道眩目的闪光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把坦克车内4名乘员送上西天的时候,李光禄也被一股热浪狠狠地推倒在稻田地里,随后,就是一块不小的冻土重重地砸在后背上。
李光禄醒来的时候,谷地四野弥漫着浓烈的硝烟,火,已经映红了半边天。他吐了两口黏糊糊的浓血,费了好大的劲才撑起右肘,侧过身子,把冻土块从后背掀了下去。
不久,李光禄又在营长杨树云的指挥下,炸毁了第二辆坦克。这一次,包是用绑在上面的两枚引爆的,时间更短,引爆时间只有不到两秒钟。他又一次被震晕在坦克车旁。
熊熊燃烧着的坦克将附近的冰烤化了,冰水浸到了李光禄的后脑勺,他昏昏沉沉地感觉到头有些冷,想帽子戴,可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骨头仿佛散了架,每个关节都像楔进了无数颗小钉,眼皮像被胶粘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他感到口渴,顺手摸了一块碎冰,塞进嘴里,一股清凉的冰水顺着喉咙咽下肚,昏昏沉沉的脑子才渐渐清醒了。
醒了的李光禄又听到了战场上的声、炮响,以及那些听得懂和听不懂的叫喊。
“坦克还没打完呢,我不能在这躺着。”李光禄强忍难捱的疼痛,硬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回连部取包。这时,一位战友告诉他,连部也没有包了,现在大家全力对付“喷火坦克”,已经搭进去好几个爆破组了。李光禄一听,全身的热血“轰”地一下涌上了脑门:“老子就不信打不掉它!”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时的矫健,提着重新跃入谷地。
回到谷地沟渠的李光禄,手中只有两枚,要打担克只有爬上坦克车了。他先匍匐前进到“喷火坦
克”必经之路附近的一道土坎旁隐蔽下来,待它开过来时,突然跃起,从侧后猛追上去,左手抓住车上的铁环,右手握着并同时扶住履带上的叶子板,纵身一跳,登了上去。李光禄还没站稳,突然,“哒哒哒……”一梭子子弹从他腋下穿了过去。
“不好,让的发现了!”说时迟,那时快,李光禄索性扑上车顶,一只手掀开上面的盖子,另一只手把塞进了“呜哩哇啦”直叫唤的车内,然后,翻身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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