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瑜先生访谈录
李世涛
学术人生
编者按:黄世瑜,1934年生于上海,1956年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留校任教。1963年至1964年在中国人民大学文学进修班进修。长期担任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文艺理论教研室主任,历任讲师、副教授、教授。曾兼任全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会理事,《文艺理论研究》杂志编委等。主要学术研究领域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文学理论等,撰有学术专著《马列文论与文艺现实》、专题散文集《双桨同舟》(合著)等,主编《文学理论新编》;任副主编并参与撰写的有《文学概论》《马克思主义文艺论著选读》《文艺美学辞典》等;作为主要作者,参加了叶以主编的全国高校文科统编教材《文学的基本原理》的编写、修订再版的全程,1986年该书获国家教委颁发的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
李世涛(以下简称“李”):黄老师好!首先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我最近就中国当代文艺理论在做一个口述史的课题,计划邀请当代文论研究的一些亲历者谈谈自己经历或知道的事情,为学术研究保留一点资料。您是我国当代文论研究、教学的老一辈学者,不但参与了不少的文艺界活动,有着丰富的经历,而且还非常活跃地出现在高校科研、教学一线。希望您能够谈谈这方面的情况。
涉足文论界
李:我首先想了解的,您是如何走上文艺理论的科研和教学道路的?
黄世瑜(以下简“黄”):我是1952年考进华东师大中文系的。当初在中学的时候,我就喜欢文学,我的语文老师是个作家,她介绍我看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她出的作文题目也很有趣,如《大小与小大》《秋蝉》等。
我因为喜欢文学,在考大学时就选择了文学这个专业。专业是定了考中文,我为什么考华东师大呢?因为当时的师范院校是不收学费的,我也希望经济上能够独立,这样就可以直接解决我的经济问题了。所以我就报考了华东师大中文系。来了以后,我接受了系统的中文知识、理论训练。
那么,当时我为什么喜欢文学、会学理论呢?第一个是我在中学不偏科,我高一的时候有一门社会基础知识课,我对意识形态、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等概念学得很认真,对理论思考是蛮喜欢的。加上我们大学一年级时,许杰先生是华东作协主席(或是副主席,具体我忘了),他没有系统地给我们上过文学概论课,但因为是作协的领导,他就把当时《文艺月报》编辑部的一帮人,像王西彦、唐弢等人都请来给我们上课。我记得唐弢讲“文学遗产的继承”,王西彦讲“距离与美”,魏金枝讲“主题与题材”。那时候,虽然我们才刚上一年级,但听了也很感兴趣,受益也是很大的。
上课的时候,学校提倡学生课外搞科研活动,所以系里就组织了一个跨年级的科研小组。小组人不多,包括四个年级的同学,每个年级就两三个人,成立了一个科研小组。系里把我抽选进来了,等于
这方面有了一些专门的接触。我们自己也搞了一个科学讨论的小组,小组的指导老师是徐中玉,他定期开一个书单给我,让我拿去给大家看。他自己是搞理论的,开的都是理论方面的书,所以,我
无形当中对理论的书接触得多了点。就这样慢慢地接触多了,思考得也多一点。
毕业以后,学校就把我留下来了,跟着徐中玉先生辅导学生。当时的教学很严格,教授给学生上大班课,我们年轻教师就辅导、搞课堂讨论这些,等于成为文学理论教师了。这样,我从助教、讲师慢慢升上去,就走了文艺理论研究这条路了。
李:当时徐先生还没被打成“右派”吧?
黄:没有,他是1957年被打成“右派”的。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大概40岁左右,我那个时候才20多岁,比他小近20岁。
李:后来许杰先生是参加文学艺术界讨论被打成“右派”?
黄:我也说不清楚。许杰先生被打成“右派”之前,学校是准备派他到苏联讲学的。最初,许杰要我做他的研究生,考试都考了。结果,他去苏联的计划取消了,取消之后,系里和徐中玉先生就把我留下,留校成了系里的助教。许杰先生在当“右派”之前,拿今天的话来说,还是“蛮红”的。
李:您是说许杰先生要去苏联?他不是“右派”吗?
黄:是的,许先生曾经要去苏联。后来,这个计划取消了,这种事情要听上面的意见,学校自己做不了主,是国家派的。那时候是1957年,我也搞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听说他给《文汇报》写了一篇东西,说“党要怎么整风”之类的话。我就看到墙上贴了很多关于他的大字报,气氛紧张,就觉得这个不好了。许先生向报纸投稿文章,是报社那头把他弄出来,后来抄成大字报贴在中文系办公室回廊的墙上。我高度近视看不清楚,记得校党委书记也来看了,还和个别教师发生了争执。
徐中玉先生在系里没有“鸣放”,就是临时接替系总支书记主持过一次“鸣放”会议;主要是应各种报刊之约写了几篇文章,说了一些要纠正的问题。后来作协把这些文章归纳起来开批判会。他当“右派”比许杰迟。
以后就是“”了,我们“”都下去了,1958年我们就到嘉定落户了。到嘉定那个地方去,叫“教育改革”,其实就是参加劳动。上课不像现在这样排课,好比你这个礼拜上语言的课,下个礼拜上文学的课,单科独进。那个时候就来了王西彦,还有一个中学教师。我那时还年轻,才毕业不能上课,毕业以后要先做辅导工作,然后才能上课。到1960年时,我和王西彦就一起上文学概论的课了。文学理论教研室也单独抽出来成立了,我就当了教研室的副主任。文学理论教师本来跟写作教师一起,人很少,各有教师教这两门课。我教文学概论课又教写作课。以后招生多了,从1956年以后招生很多。像我们上学时一个班只有40多人,到1956年新生入学时,有6个班,每班40多人,那个时候教师资源就紧张了。
所以,一个是自己喜欢,还有一个确实是工作需要,还有老师的提拔、提携。1952年的时候,根本没有文学概论课,只是请人家来搞讲座。
李:你们当时用的教材是您和徐中玉先生一起编的?
黄:不是。他是1954年来的。徐先生这个人既勤奋又负责。他来了之后,说上课没有教材不行,就自己写了一本《文学概论》的讲义,在内部使用。因为我是助教,我就拿他这部书来辅导学生。那个时候还有函授课,上课是书面的,我做的工作一方面是教本系的学生,另一方面就是函授,要出一个函授的刊物,让学生学习。如学习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就写“什么是工农兵方向”“普及与提高的辩证关系”等短文让同学们学习,或者直接针对同学提的问题答疑。我还写了一本《文学概论》的教学指导书,是本小册子。后来1956年入学的同学编写了一本《文艺思想》,1957年入学的同学编写了一本《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后一本较前一本理论性强一点,材料也要丰富一些。我受同学们邀请,解答一些问题。学生还没学习就编教材,水平自然不可能高。所以,1960年上海作家协会就从复旦、师大、师院这三所学校抽了几个教师和学生来编教材,学校里的教授成了“右派”,我们几个年青教师就带着一些学生和编写的铅印讲义、教材到作协去,由叶以、孔罗荪指导,“修改、提高”去了,就这样开始三校合作集体编写教材了。
李:这个教材是当时中央规划的那个吗?
周扬青个人介绍黄:不是。这个是1960年三校集体编写的,是众性的,由作协派出专家,专家辅导青年作者。
全国统一性的编写教材是1961年,是周扬开会定的,周扬当时是中央文科教材办公室主任,他上任以后抓这个工作。周扬定主编,上海定的是叶以,北京也搞一本。之后,主编再去挑编写人
员,我们原来三个学校的教师,叶以是保留的,但是学生就不参加了,而且毕业班的学生也毕业走了。
李:当时盛行学生批判老师,我读书知道戴厚英曾经批判过她的老师钱谷融。当时你们作为学生有没有批判过老师?
黄:师大那时提出所谓“要扶植新生力量”,有所谓“老教师不如青年教师,青年教师不如大学生”的说法。有些人既要批判前辈,又要接受和提防后辈的批判,弄得人人自危。
钱谷融的《论“文学是人学”》是1957年5月发表的。据说当时要开科学讨论会,许杰先生要钱先生写文章参加讨论。当时许杰先生是系主任,钱先生平时喜欢看看自己喜欢的书,动笔相对不是很多。许杰先生是好心,劝他写文章。钱先生听后就思考了,把平时对文学作品怎么写人、写人与反映现实的关系、对人道主义的看法等问题的思考都写出来了,并且在科学讨论会上作了报告,就引起到会教师、来宾、学生的关注。据说会上大多数人不同意这篇文章的观点。开始没有什么,钱先生说他拿到一笔
稿费,请老朋友们吃了一顿饭。后来有文章说编辑部发稿前后有种种考虑,这个一般人就不知道了。反正,以后就开始书面批判了。
钱先生没有教过我们,我们年级的现代文学课是许杰先生教的。但是那时教师少,教现代文学的和教文艺理论的合在一个教研室。有一段时间钱先生是教研室主任,逢到开会或系办公室有具体事情,钱先生要我记录、办理,我承担着教研室秘书的工作。因此,到钱先生家去得多些,每次去,他总给我泡茶,在他家喝茶也多些。作协批判钱先生时,系领导指定要我在会上发言,我的发言虽然不是慷慨激昂、声嘶力竭,但也伤害了钱先生,我应该致歉。
1960年上海作家协会组织批判19世纪资产阶级文学,批判巴尔扎克、托尔斯泰,以为打倒巴尔扎克、托尔斯泰,打掉资产阶级文学高峰,就可以为无产阶级开路。于是在复旦、师大和师院了三个靶子,复旦批判蒋孔阳,他写了《文学的基本知识》,师大批判钱谷融,他写了《论“文学是人学”》,师院批判任钧,他是1930年代写诗的。这个会议前后开了49天,各校都推举了参加批判的同学,戴厚英就是那时冒出来的,人称“小钢炮”。
李:戴厚英当时是复旦大学的学生吧?
黄:她是我们华东师大的学生。
李:她年龄比你们小?
黄:对,那时我们比她冷静,她更容易冲动,所以人家叫她“小钢炮”。戴厚英发言很起劲儿,在一个大的浪潮里面,尽管她也可能会有自己的思想,但是,因为那个时候太年轻,她可能不会去多想、多怀疑。领导讲某某人比如钱先生是不好的,她就都往不好的地方想,就放炮,就是这样,不转弯的。有些事也讲不清楚。钱先生是参加学术活动,他也不是很复杂的人。
李:钱先生人很随和,也放得开。
黄:是的,“”结束后,戴厚英职称提升,钱先生还为她写评语,作推荐。
参编全国文论教材
李:1961年你们开始合作编写教材,教材是全国性的统编教材,参加的人多吗?
黄:没有好多人,主要是原来上海的。
李:最初主要是上海的,后来呢?
黄:也主要是上海的。
李:后来不是还有南京的叶子铭、苏州的应启后等学者吗?
黄:后来又来了两位,一位是叶子铭,一位是应启后。上海是个海纳百川的地方,南京、厦门的到了上海,就是上海的。应启后的上海话比复旦的王永生、师院的刘叔成讲得还流畅。叶子铭是南大的教师,他业务出,那时候写了一本书叫《论茅盾四十年的文学道路》,可以说是第一本系统研究茅盾的书,当时很有影响,在年轻教师里面确实是突出的,这本书是叶以给他写的序。叶以很赏识他,因为周扬给了编写教材这个任务,所以就把叶子铭调来了。还调来了一位应启后,是苏州大学的,年龄比我们要大一点,他教学有经验。
李:当时为什么把应启后调来?叶以和他应该比较熟吧?
黄:应启后跟叶以并不是很熟。原来俞铭璜在江苏时自己曾经编过教材,详细的就不清楚了,我估计如果编教材的话,应启后在里面也是会起作用的,因为他一直在上文学理论课。上海后来还增加了曾文渊,他是从厦门大学来的。
李:然后调到复旦大学的?
黄:没有。曾文渊不是调,他是分配,厦门大
学毕业以后,就分配到了上海文学研究所,在《上海文学》杂志当编辑,在同一个地点办公的。因为编教材跟众运动不一样,人也不能很多。
李:你们编写这个教材之前,当时上面给大家有什么指示吗?因为同时规划要编两本教材,北方的、南方的,你们这边肯定也要有侧重,不可能编写成两个完全一样的教材。
黄:不可能一样的。周扬在挑选人的时候应该就考虑到了。你想,这两个人站在你面前,同行肯定能想到这两个人是不一样的。蔡仪因为他的观点、著作、文章,领导、同行都是心里有数的,上海的叶以又是什么样的,领导、同行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李:当时,上海的叶以不是文艺理论家吧?为什么让他领导呢?
黄:叶以曾做过很多党的工作,也写过理论著作,翻译过文艺理论著作,后来他在上海理论界工作,也会就有关理论问题发表意见。除了叶以,还有孔罗荪一些其他人。
李:叶以工作的单位是哪里?
黄:大概属于作协。他是上海作协党组成员,还分管杂志。杂志里面也有理论部,具体情况就不太清楚了。当时定的就是这两个人(指叶以和蔡仪),这个是周扬定的。当时选主编很明确,下面的编写人员,就由主编来选定。
李:作为主编,叶以应该起了很大的作用。
黄:那时叶以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当时是主编负责制,而且从辈分、年龄、学问、资历来讲也是这样的。叶以当时40多岁,我们都是20多岁,也是不同辈的。
当时,叶以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我们那个时候年纪轻,看问题也比较简单,思想上就强调阶级斗争。他强调文学和生活的关系,然后再谈阶级性,也强调文学的语言之类的。我们写了稿子,他看了我们写的稿子,就取里面一些有用的来用。
李:就是1960年你们编写的教材?
黄:对。那时全国大部分高校都自己编教材,山东大学编过,华中师大的王先霈他们可能也编过。
李:你们当时编写的教材后来给学生使用过吗?
黄:我们使用的是统编教材,我们学生自己编的没怎么用。
李:1960年编写的教材没有用?
黄:学生编的不能强制规定给教师用。好的意见可以吸取,教师还是自己写讲义。因此,到后来,叶以组织编写教材,确实是很慎重的。他还谈到,要去各地访问专家,听取他们的意见,有些专家还写了书面意见。
李:你们当时到了哪些地方?
黄:编写组第一次主要是到江南这边,南京、扬州各地。第二次去看周扬,他就在北京,那时是“”以后了,主要就跑北京。
李:你们这个教材出版得很早吧?
黄:对。因为我们组的成员跟蔡仪组的成员也不一样,我们都很年轻。我们完成这个稿子以后,开头就在华东师大出版社铅印,一册几章地试用,因为我们几个都是学校的文学理论老师,像我这样,一边用这个教材,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就改。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很认真,也很仔细。我们后来还继续使用,我还在广播电视大学上课时使用过。当时刚好是国家困难时期,大学招生人数紧缩,市委是将教书作为政治任务的。要稳住这个社会,要让年轻人能进大学读书,所以要搞广播电视大学,电大使用面就比较广了。我去电大上课,然后还到学生家里去辅导学生。
李:你们这个教材出版的时候也是两本吧?第一版是哪一年出版的?
黄:有上下两本,上册是1963年出版的,下册是1964年出版的。因为有的章节要改,或者叶以要审看,所以下册出版就晚了一些。
李:这个教材你们一直用到了1966年?然后就“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吧?
黄:“文化大革命”当中没有用。但是,它使用的时间是最长的,从上册1963年开始,一直用到1964年、1965年、1966年,虽然后来停课了,整个课程的系统性没有了,但是各地各校零零星星地还在用。
李:这部教材的印数应该很可观吧!
黄:我后来在各地区了解到,这本书的影响极大。后来虽然停课了,但是,学生毕业后也工作了,那他拿什么教材来教学生?没有书,他还是用这部书。当然这部书也有缺点、问题,当时不可能没有错,以后周扬被打成“黑线头目”,下面就是黑线人物了。再后来,叶以跳楼自杀了。
李:就主要因为这个书批他?
黄:当然,我们也不清楚其他那些批判他的东西。但这部书加重了他的罪名。
李:当时,你们的工作程序如何?是不是大家先讨论,完成了提纲,然后再根据定下的提纲,分配任务,确定每人分几章来写作?
黄:对。但我们是反复修改的,就是我改你的,你改我的。当时不像现在,现在我们几个人合作写一本书,你写一章我写一章,就完了,你是你的我是我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外国也是这样的,个人的写作风格不一样也不要紧。以前,我们是不一样的,首先就是统编的名义在那里,所以我写的跟你写的,都需要统一。而且我改你的,你改我的,要求彼此互换修改。还有,叶以要求细致到这样
的程度:哪些材料放到那一章,哪些材料放到你这章,都需要平衡。因为大家都引这句话,或者大家都引这个作者或这个观点,重复多了,就成了倾向,这个书等于整体上就不平衡了。这些叶以都仔细得很,否则的话,就不会这样打磨了。
李:你们这个书进展得很快?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黄:从1961年开始的。
李:1963年上册出来了,1964年第二本也出来了。
黄:1964年是下册。速度快是因为有前面的基础。
李:前面有个1960年的。
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家都是上这门课的老师,负担到自己头上的也就一两章,然后你改我的,我改你的。
李:之后,自己又在上课中间继续使用这个教材?
黄:对,自己又在那里用。如果你没有教材的话,你自己还得备课、写讲义,讲广播电视大学的课,稿子也需要写出来。
李:“”以后,这部教材又修改了一次吧?
黄:1983年又修订出版了第三版。“”以后,很快再版,因为要招生了,招生以后没有教材。当时教育部就在武汉开了一个会,决定要确定教材,文学理论教材当时定的就是《文学的基本原理》。这样,就得赶快修改,因为学生马上就要进校了。学生们是1978年进来的,进来就要用这个书,就把我们这些人重新招回去。但是问题也很大,因为叶以已经去世了,周扬也不管这个事了。上海方面就了孔罗荪、刘金当顾问,又把我们这些人组织回去重新修改。时间那么短,怎么改呢?要大改也不可能了,最后就决定基本上保留叶以在的时候的原貌,改写个别章节。
李:后来又增加作者了吗?
黄:基本没有,就增加了一个徐俊西,他是复旦大学的。修改就是由复旦跟南大来组织。
李:你们那个书第一次编的时候,主编就是叶以吧?好像有的版本上写着主编叶以,副主编叶子铭。那是后来的事情吧?
黄:叶子铭没有当过副主编,他是统稿。
李:就是“”以后这个版本的统稿是吗?
黄:对。因为“”以后,叶以不在了,以前统稿是主编统稿。但后来也没有写副主编,因为也考虑到个中情况。
李:后来是以南京大学为主?
黄:是以复旦大学和南大为主,上海学校最多,复旦老大哥,叶子铭和应启后是江苏过来的。叶子铭的学术地位高些,他统稿也自然。
李:后来修改过程中去见周扬了?
黄:对,1961年我们第一次写的时候,周扬就接见过我们,1978年修改的时候又去拜见过周扬。
李: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去北京,还是在上海?
黄:就是在上海。当时周扬住在东湖饭店,有一天下午通知我们,他要见见主编,见见编写组的人。主编是叶以,还有华东宣传部的领导俞铭璜也去了。要见编写组的人员,就把我们也去了。他讲了很多注意事项,以及很多中国的马克思主义的文论,要我们注意中国的传统文学理论,讲了古今的关系,也讲了政策。他说,教科书不要讲政策,政策由领导讲,我们要讲基本理论,有些问题不要自己去麻烦,如“国际无产阶级文学的经验”之类,教科书担任不了的就不要去讲。他还谈到自己在河北讲过建立中国自己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批评,当然说法也可以换,可以讲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和中
国实际相结合,搞得更准确些;要总结中国经验,中国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不是从司马相如、刘勰发展来的,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要以思想总结中国文学革命的经验,总结文学遗产;如果中国社会主义文学经验、“五四”以来的还不丰富,不能总结,那就不能有中国自己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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