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笔下的武林招式⽤英语怎么说?
九阴⽩⾻⽖、懒驴打滚、降龙⼗⼋掌……中国武侠⼩说⼤师⾦庸笔下的这些招式,⽤英⽂怎么说?英国⼴播公司(BBC)11⽉25⽇给出了答案——可以去问瑞典姑娘郝⽟青(Anna Holmwood)。郝⽟青花五年时间为《射雕英雄传》的英译本在英国到⼀家出版商,花⼀年半时间完成了第⼀卷《英雄诞⽣》的翻译,并到⼀位⾹港姑娘张菁接着翻第⼆卷。虽然⾃知给《射雕》贴上中国版《指环王》的标签并不⾜以概括这部作品,但着迷于中华古⽂古诗之美的郝⽟青还是怀着谦恭敬畏之⼼,将这部被出版社编辑“咬定”的作品译成英⽂。⾄于⾦庸的江湖情仇故事能否打动西⽅读者,那要等书出版上架后才能知道——好故事长脚,不胫⽽⾛。
百度百科显⽰的“射雕英雄传”义项,其中包括多部影视作品。
“射雕三部曲”英译本明年起问世
据英国⼴播公司报道,从2018年起,伦敦的MacLehose Press出版社要陆续出版“射雕三部曲”英译本,每部4卷,共12卷。第⼀部《射雕英雄传》(Legend of the Condor Heroes)的第⼀卷《英雄诞⽣》(H
ero Born)将于明年2⽉⾯世。三部曲⾥的另两部是《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记》。
⾦庸60多年前写的“现象级”畅销书,因⽆⼈翻译,在英语世界默默⽆闻。没⼈翻译,据称很⼤⼀部分原因是⼤师的作品⽂化深奥,语⾔独特,这两⼤难关令许多⼈望⽽⽣畏。
“语⾔是真难”
“我是⽆知者⽆畏。”郝⽟青在接受英国⼴播采访时,笑着承认这⼀点。“刚开始不知道翻译⾦庸那么难,后来才知道,但没有退路了。”
郝⽟青1985年出⽣在瑞典。她⽗亲是英国⼈,母亲是瑞典⼈。她本⼈从⼩在双语环境⾥长⼤,⼩时候就向往“⼭那边”的异域,那股别样的风⼟⼈情和⽂化。后来,她在英国⽜津⼤学和学习中⽂,包括⽂⾔⽂,⼜在中国⽣活⼯作了⼏年。她在中国做过书籍版权代理,为电视台和⼴告公司当过顾问,还嫁给了⼀个台湾男⽣,并在两年前有了个⼩宝宝,现已全家回瑞典定居。
郝⽟青说,她不是武侠⼩说迷,也不是“⾦庸粉”,只是学中⽂时朋友们敦促她⼀定要看⾦庸。谁曾想,看着看着就喜欢上了,翻着翻着也就有了更深的理解,她也就此成为“⾦庸粉”。
郝⽟青在电话中对英国⼴播公司表⽰:“翻译《射雕》也是我⾃⼰变成熟的过程,我了解到⾃⼰的优缺点。随着⼈物打来打去,我⾃⼰也在⽭盾纠结,⾃⼰跟⾃⼰打来打去。最后,当然还是给⾃⼰打⽓,⼀定要坚持。”
“⼼怀谦恭”
报道称,郝⽟青对之前的⾦庸⼩说英译表⽰“尊重”,但她希望以⾃⼰的⽅式来诠释。郝⽟青说,原汁原味或许难以企及,但⾄少可以营造⼀个⾃成体系的“英语版⾦庸”世界。
翻译⾦庸(的作品)难——这是翻译界公认的。独特的“⾦庸体”语⾔半⽂半⽩,还夹有律诗、四字格和成语典故,让⼈感觉像是传统话本⼩说。除此之外,译⾦庸之难,还在于要翻译⽂化,翻译意境。
报道说,郝⽟青的《射雕》英译项⽬消息传出后,许多中国读者担⼼那些五花⼋门的武功招式会把她和另⼀位翻译打趴下。但郝⽟青认为,“其实名称不难翻,难的是要让那些招式在译本⾥‘打’得流畅,没有违和感,读来不⽣涩”。
朱茵
在郝⽟青眼⾥,情节、故事在翻译时要忠实细节到什么程度,应该视情节⽽定。⾦庸的中⽂读者或许陶醉于他描述⾼⼿交锋场⾯的语⾔,这在英语译本⾥或许达不到⼗全⼗美,那就只能抓重点,也就是故事情节。
九阴⽩⾻⽖(影视截图)
⾃⼰先⽐划⼀下
“翻译们都知道,要把动词译出原⽂的神韵来,是会令⼈抓狂的。”郝⽟青透露了⼀个⼩秘密,就是她在翻译时,会⾃⼰在屋⾥⽐划这些招式。
有了亲⾝体验,郝⽟青才确定是该⽤“砍”还是“削”,才敢确定把“懒驴打滚”直译成Lazy Donkey Roll能更加形象直观,⽽且能直接把读者带⼊⾦庸的武侠世界。
⾄于“九阴⽩⾻⽖”,⾦庸笔下最突出的展⽰是骷髅头盖⾻上能正好插⼊五个⼿指的五个洞。郝⽟青⽤骷髅(skeleton)代替⽩⾻(bone),把这恐怖招式译成Nine Yin Skeleton Claw。
为流畅、易懂,不⼀定⾮死抠字眼,逐字硬译。⼀场恶⽃,纸上描述最好⼀⽓呵成,栩栩如⽣。郝⽟青这般认为。
亥时三刻是⼏点?
在翻译过程中,令⼈抓狂的时刻也不少。⽐如,中国古时候⼀天按⼦丑寅卯……依次划分12个时⾠,那对于约好“亥时三刻”在哪⼉碰头这个时间点,翻译时可以⽤午夜替代吗?
郝⽟青为这个亥时三刻的时间转换查阅资料时发现,唐宋年间时⾠制度有⼀个变化,结果还得再查更多资料,以防弄错时⾠。当然,也有⼀些地⽅的细节不那么关键,对情节发展、⼈物刻画⽆⼤碍的,就可以不那么叫真。
⾄于著作中的⼈物,郝⽟青最喜欢的⼈物是江南七怪,因为他们很滑稽、好笑,他们的互动夸张,外表⽆法恭维,有各种各样的⼩⽑病,但仗义、善良。郝⽟青将“七怪”翻译成Seven Freaks。郝⽟青还⽤“是个好⼈,但刻画得不像七怪那么丰富”来形容郭靖。
郝⽟青说,在⼀年半的翻译中,她跟这些⼈物朝⼣相处,同喜怒共哀乐,“现在他们就像我的⽼朋友,就熟到那样”。
据报道,郝⽟青的译本对四字格、成语、专⽤名词的处理是视上下⽂直译,武术招式有既定译法但较晦涩难懂需要解释的,反⽽意译更好,容易理解,就算听起来有些奇怪也⽆妨,因为可以避免译本东⽅元素尽失。“读者应该感到在读⾦庸,⽽不是读郝⽟青。重点是⾦庸,⽽不是郝⽟青翻译⾦庸。”郝⽟青说。
1994年张智霖、朱茵版《射雕英雄传》连续剧
不迷武侠迷⾦庸
英国⼴播公司在报道中提到,碰⾦庸是需要勇⽓的,⾦庸武侠⼩说⾃成门派,⾦庸研究也⼏乎演变成“⾦学”。郭靖、黄蓉等⼀⼲英雄⼤侠问世60年,在华语天地风靡数⼗载,怎么现在才由⼀个80后瑞典姑娘将他们带⼊英语读本圈?这篇英媒报道也给出了⼀个回答——反正不会因为这件事很容易。
据报道,郝⽟青2012年开始为《射雕》英译本西⽅出版社,⽽且要⾯向⼤众市场的⾮学术专业出版社。她学中⽂时看⾦庸上了瘾,“欲罢不能”,再加上从事图书版权代理⼯作,她发现⾦庸在西⽅市场有潜⼒。西⽅书店⾥缺武侠⼩说,⽽⽹上众多⾮授权翻译⼜说明有市场需求,于是,她就决定要做这个项⽬。
选择⾯向⼤众市场、有全球商业营销的出版商,可以避免定价过⾼、⽬标市场过窄、跟通俗作品阅读⼤众脱节的问题。报道称,出版社在做前期市场调查时,请了两位懂中⽂的西⽅⼈读中⽂版《射雕》,他们都说好看,其中⼀位看了部分英语翻译草样的英国姑娘也觉得武侠不难懂,可读性不错。但其实,这家出版社编辑早就“咬定”要出这本书,谁都别想抢⾛。
郝⽟青认为,⾦庸并⾮通俗武侠,他写⼈物,⽽且武功依附于⼈物和情节,故事嵌在历史动荡的⼤背景⾥,虚实交织,有质量,有地位,是经典,同时,⾦庸会讲故事,故事有乐趣。
可有⼀个问题是始终逃避不了的,对于⽆法读原⽂领略“原汁原味”的西⽅读者,尤其是不怎么喜欢打打杀杀的⼈,⾦庸的江湖情仇故事还能有那么⼤魅⼒吗?郝⽟青说,这要等书出版上架后才能知道,好故事长脚,不胫⽽⾛。
⽂化不是障碍
在郝⽟青看来,把⾦庸武侠“东学西渐”,⽂化不是障碍。“中国版《指环王》”这个说法尽管不⾜以概括⾦庸的《射雕英雄传》,但⾄少可以说明两点:第⼀,西⽅⽂学世界⾥有类似中国传统“侠⽂化”的位置;第⼆,如果《指环王》能移植到华语世界,那么《射雕》也同样应该能移植到英语世界,当然,很多中⽂读者是先看了《指环王》电影才知道这本书的。
英国⼴播公司写道,在历代翻译的帮助下,跨越中西⽂化藩篱,进⽽登上中⽂书架的西⽅英雄有不少,
⽐如,西班⽛骑⼠唐吉珂德、苏格兰民族英雄华莱⼠、英国的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还有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罗宾汉。
据报道,⾦庸从1955开始写武侠⼩说在报纸上连载,到1970年代停笔,⼀共写了15部;除《越⼥剑》,其余14部每⼀部书名第⼀个字连起来即成⼀个对⼦:飞雪连天射⽩⿅,笑书神侠倚碧鸳。这些作品风靡东亚和东南亚地区,⼀次次被改编成电视剧和电影,除授权正式译本,也有不少⾮正式译本在⽹络流传,韩国、越南、⽇本等地也曾连载、翻译⾦庸作品。
报道称,已有授权英译本的另外三部⾦庸⼩说包括:《书剑恩仇录》(The Book & The Sword,⾹港⽜津⼤学出版社出版),把原⽂⼆卷缩减到⼀卷,由Granham Earnshaw译;《雪⼭飞狐》(Fox Volant of the Snowy Mountain,⾹港中⽂⼤学出版社出版),由莫锦屏(Olivia Mok)译,后来有其他出版社再版发⾏;《⿅⿍记》英译三卷本(原⽂五卷)由汉学家闵福德(John Minford)在⾹港理⼯⼤学任教期间组织翻译。这些译本主要⾯向西⽅学术研究机构和图书馆。⽹上有不少⾦庸⼩说的未经授权翻译的英⽂译本。
馆。⽹上有不少⾦庸⼩说的未经授权翻译的英⽂译本。
郝⽟青说,许多⼈是在年轻时读⾦庸,也成为⾦庸的粉丝,⾦庸在他们⼼⽬中占据了特殊地位,不容冒犯。所以,她始终保持谦恭敬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