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卷第6期2020年11月
青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QinghaiNormal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
Vol42,No6
Nov2020元明时期白话的转折与渐进
以《大学直解》《四书章句集注》《四书集注直解》
(大学)词语比较为例
邢怒海
(河南理工大学文法学院,河南焦作454000)
摘要:朱熹《四书章句集注》、许衡《大学直解《、张居正《四书集注直解》都曾对《大学》进行过解读,因他们分处于
考上大学恭喜的句子南宋、元、明三个不同的朝代,通过对这三部书《大学》篇所用词语异文的比较,7够直观地反映汉语词汇的发展变化,特别是文白词语的替代与转换,并借以观察一定历史时期内文白转型的趋势。
关键词:白话;《大学直解》;《四书章句集注》;《四书集注直解》
中图分类号:H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102—(2020)06—0140—06
宋元以来,《大学》成为学校教育的官方教科书,“尤其明、清以后更加重视……是应考士子的必读书”,[1]对古代教育产生了重要影响。朱熹《四书章句集注》、许衡《大学直解《、张居正《四书集注直解《都曾对《大学》进行过解读,三人又处于南宋、元、明三个不同的朝代,通过对这三部书所用词语的比较,能够直观地反映汉语词汇的发展变化。
一、三书简介
朱熹(1130-1200),宋代理学集大成者,《四书章句集注》是其代表作之一。
许衡(1209—1281)元初思想家、教育家。其著作《大学直解《又名《〈大学〉撮要》,“中斋苏公来牧安成,既以先生《〈大学〉撮要》最梓,暇日复出遗稿,为天下公器,将广其传。”(《眉山杨学文撰〈鲁斋遗书〉序》)元代统治者“要学习汉文化,但读文言文又相当困难,因此就要一些大臣将文言写成的典籍译成当时的口语或用当时的口语加以讲解,这就是所谓'直译'和'直讲'”2]。许衡《大学直解》即属于“直讲”作品,“直讲”又称作“直说”“直解”“直谈”[3]
张居正(1525—1582),明朝政治家、改革家。为教育培养年幼的万历皇帝,张氏特意编写《四书集注
直解》,作为宫廷经筵的讲学课本。该书基本上全篇采用当时的白话加以阐释经典,故称作“直解”。
《大学》在儒家经典中具有重要地位,“某要人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朱子语类》卷十四)这三部著作分别是宋、元、明时期对《四书《(大学)进行解读、阐释的代表性作品,它们之间具有一定的脉络相承关系。
许衡的《大学直解》以《四书章句集注《为基础撰写,不仅思想观点基本与朱熹一致,而且在词语训诂、语句训释等方面也与朱熹的《章句《多相类同,“《大学直解》《中庸直解》是对《大学》《中庸》用口语进行注释,采取了和经书原文对译的形式。不过书中并不是完全基于许衡自己的见解,引用了《大学章句》《中庸章句《中的内容。在直解部分,从语意的记述到文意的解释甚至敷衍的论说,彻头彻尾地都是依据《章句》的注解。所以此二书与其说是《大学《
收稿日期:2020-04-24
基金项目:河南理工大学人文社科基金资助项目(SKND2020—32);河南理工大学博士基金项目
作者简介:那怒海(1977-),男,汉族,河南焦作人,文学博士,河南理工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文献与汉语词汇。•140•
《中庸》的口语注释,不如说是《章句》注解的口语化更恰当一些”⑷。据本文考证,其文中直接、间接引用了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的部分内容。
张居正《四书集注直解》则建立在朱熹《章句》、许衡《直解》等作品基础上(据本文比对,张书与朱书、许书有不少句子相同),吸收了前代有关四书白话讲章作品的部分成果。因此,对这几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进行比较,可以观照元明两代词语的发展。
二、三书异文词语比较
宋元明三代是汉语向白话演进的重要时期,元代处于文白转换的关键转折点,对于“白话文是怎样取代了文言文”这样的大命题,需要全面考查这几个时期内的语言变化情况,才能作出科学的回答。但是这将是一个长期、艰难的浩大工程,非一人一时仓促之间所可以完成的事情。故此,我们选取这几个时期具有代表性的三部著作进行比较,一方面观察语料间的发展脉络,另一方面重点考量不同文献在相同句法位置上的词语变化,特别是文白词语的替代与转换,借以观察一定历史时期内文白转型的大趋势,这或许是具有一定可行性的现实做法。
(一)不同音节词语替换
1.双音节词替换单音节词
后世作品以双音节词代替前代的单音节词,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以单音节重叠形式替换单音节词,二是以单音节词根+单音节同义词来替换双音。
(1)单音节词重叠形式替换单音节词
单音节词可以通过重叠这种形式转变为复音词,意义不会发生大的变化。许衡在朱熹用语的基础上,有时通过用单音节词的重叠形式来替换朱熹的语。:
“《大甲汨:'顾誤天之明命'”
朱熹《章句》作:“顾,谓常目在之也。誤,犹此也,或曰审也。”
许衡《大学直解》作:“顾是常常看着,'誤'字解作此字。”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顾,是常常地看着,是,解此。”
按:朱熹原文是用“常”这个词,“常”为副词,义为经常。如《列子》:“常生常化者,无时不生,无时不化。”许衡改作“常常”,与“常”同义,即表“时常,经常”,这样的重叠形式,带有一定的口语彩,比较符合许衡言文的白话口语风格。张居正沿袭许衡用《”。
(2)“单音词根+单音同义词根”替换单音节词
有时,后世作品用《单音词根+单音同义词”的形式替换原单音节词。比如: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朱熹《章句》作:“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
许衡《大学直解》作:“当先用功夫明那自己光明之徳,不可使昏昧了。……以明其明德,也都一般不昏昧。”
按:许衡以“昏昧”替代朱熹的“昏”。“昏”,此处指“昏曠、糊涂、迷乱”,如《吕氏春秋•诬徒《:“昏于小利,惑于嗜欲。”高诱注:“昏,迷;惑,悖。”“昧”,本文指“昏暗”,如《淮南子•原道训》:“气不当其所充而用之则泄,神非其所宜而行之则昧。”高诱注:“昧,不明也”,引申有“愚昧、糊涂,迷乱”义,如《庄子•大宗师》:“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汉扬雄《太玄•聚》:“畏其鬼,尊其礼,狂作昧淫,亡。”范望注:“昧,迷也。”
“昏”与“昧”同义组合构成“昏昧”,词义为“愚昧;糊涂”,常用于近代汉语中,如明方孝孺《答郑仲辩书》之一:“虽然天其或者未绝斯道,使昏昧者获有。”
2.多音节词替换单音节词
后世作品用多音节词替换单音节词。如: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朱熹《章句》作:“发,犹起也。”
许衡《大学直解》作:“发是发起来的意思。”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发,是生发兴旺的意思。”
按:朱熹《大学章句》属于著述文体作品,“以分章析句的方法来解说古书,包括划分段落、分析词义、串讲文句等”,5]其文辞多用文言。就上条,朱熹释“发”为“起”,“发”,作“生长、产生”义,亦有“兴起、兴旺”义,“起”作“发生,产生,发动”义,“发”“起”为同义互训。《大学直解》释“发”为“发起来”,以口语判断词“是”代替训诂术语“犹”,张居正释“发”为“生发”,并以“兴旺”为补充。
“起来”,宋元之际有“发生;产生”义,如《初刻拍案惊奇》卷三十:“又道是'疑心生暗鬼',未必不是阳命将绝,自家心上的事发,眼花灯花上头起来的。”而“发起来”为近现代汉语中表趋向的“V+起来”结构形式,有开始并继续下去的意思。6]许衡此用语口俗彩比较浓厚。“生发”,意为“发生;滋生”,《近代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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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词典《(白维国)有收,为近代汉语词汇,本义为“生长、成长、长出”,引申为抽象的“产生、发生、发动”等义,如《元典章•户部八《:“本处官司禁治不严,致有私茶生发去处,仰将本处当该官吏勾断。”
3.单音节词替换双音节词
后世作品以单音节替换双音节词。如: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
”
许衡《大学直解》作:“心是一身的主宰,心若不在呵,虽是眼前的物件,也都看不见,耳邊的声音,也都听不得,口里喫的饮食,也都不知滋味了。”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人心为一身之主,……心既不在,则眼虽看着,也如不见,耳虽听着,也如不闻,口内虽吃着饮食,也不晓得是什么滋味。”
按:许衡文中的“主宰”,张居正作“主”。“主宰”,近代汉语词汇,意为“主管;统摄”,较早见于《敦煌变文》卷五《维摩诘经讲经文(四)》:“究竟推寻总是真,人我既空无主宰”,(详见《近代汉语词典《,
白维国,2706页)行用至现代汉语。“主”,《玉篇):“主,典也”,《广韵《:“主,掌也”,“宰”本义指“充当家奴的罪人”,如《说文》:“宰,罪人在屋下执事者”,后引申出“主管、主持”义,与“主”构成“主宰”复音词。
4双音换双音
后世作品另一双音节词替换原双音节词。如:
“《康诰》曰:'作新民'”
朱熹《章句》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
许衡《大学直解》作:“《康诰》是《周书》篇名,武王告弟康叔的言语,作是振作的意思。”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康诰》是《周书》篇名,告弟的”,是振”
”
按:张居正以“说话”代替许衡“言语”。“言语”,意为言辞、话,如《礼记•少仪《:“毋身质言语。”孔颖达疏:“凡言语有疑则称疑,无得以身质成言语之疑者;其言既疑,若必成之,或有所误也。”又如宋陆
游《老学庵笔记》卷五:“安抚莫信,此是通判骂安抚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是甚言语!”“说话”,意为话、言辞,为唐宋以来产生的近代汉语新词新义,如宋辛弃疾《丑奴儿近•博山道中效李易安体》词:“旧盟都在,新来莫是,别有说话?”明王守仁《传习录》卷上:“此是古人不得已,补偏救弊的说话。”从这二者的替换来看,是以新词新义替换了旧词旧义。
从以上对比来看,随着时代发展,词汇数量渐次增加,日益丰富;新词语不断出现,并进入书面语应用中;词语结构形式不断丰富,呈现多样化态势。
(二)同素异序词语替换
后世作品以同素异序词替换原词语。如: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朱熹《章句》: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
许衡《大学直解》作:“成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刻几句言语在盘上。”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商王成汤以人心本自清明,却被私欲污了,必须洗去那私欲,使其从新清明,就如人身本自干净,却被尘垢污了,必须洗去那尘垢,使其从新干净一般,乃刻铭于沐浴的盘上。”
按:朱熹作“铭”,许衡作“铭刻”,张居正作“刻铭”。“铭”,本义为记载、镂刻,如《国语•鲁语下):“故铭其枯曰'肃慎氏之贡矢'”韦昭注:“刻曰铭。”“铭刻”,由两个同义语素构成,是“铭”的复音化,意为在金石等器物上铸造或镌刻文字或图案,如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谷水》:“今碑上悉铭刻蔡邕等名,魏正始中又立古篆隶三字石经。”“刻铭”与“铭刻”为同义词,意亦为在金石等器物上镂刻文字,如《汉书•郊祀志下《:“大臣子孙刻铭其先功,臧之于宫庙也。”不过“刻铭”一词已退出了现代汉语体系。词汇规范一个重要原则是“必要性”。“必要性就是说要考虑一个词在普通话词汇中有无存在的必要,在表达上是不是不可少的。”[7]“铭刻”在社会使用中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可,“刻铭”与其在意义上没有明显差别,表达上也没有区别,因此,没有存在的必要性。语言中还讲求“经济性”原则,过多的同义词,特别是同素异序的同义词,无形中会加剧使用者的负担,为讲求经济,剔除这些无用的词语也是语言自身发展的要求。
(三)白话词替换文言词
后世作品多用白话词替换原文言词。如: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
许衡《大学直解》作:“所以俗语说,那溺爱不明的人,他的儿子虽是不肖,也不知,只说是好。”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所以俗语说,人之溺爱者不明,他的儿子虽是不肖,也不知道,只说是好。”
按:张文基本上沿用许文。许文作“知”,张文作“知道”。许文“知”,《玉篇•矢部》:“知,识也”,意为“知道,了解”,为常用的文言词汇。“知道”为唐代兴起的近代汉语词汇,意思为“晓得;谓对事物有了解、认识”,如唐杨汝士《建节后偶作》诗:“山僧见我衣裳窄,知道新从战地来。”(《近代汉语词典《,2665页)在宋元时代通行,如《朱子语类》卷三三:“某自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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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时,闻人说这道理,知道如此好,但今日方识得。”在明代更是社会流行通用的常用词,常见于口语化的文献语料中,如明杨瑁《复辟录《:“违了必诛不饶。恁都察院便出榜,晓谕多人每知道。钦此。”明冯惟敏《一枝花•对驴弹琴》曲:“不遇着子期,谁知道品题,俺索把三尺丝桐收拾起。”许文所用文言成分,张氏改作白话词汇,体现了元明以来文白转型的语言发展趋势。
(四)新词替换旧语
后世作品以新词替换旧语。如:
“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
许衡《大学直解》作:“这等心不诚实,又哄人不过,有甚益处??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岂不枉费了那机巧之心,有甚好处。”
按:张居正以“好处”替换许衡“益处”。“益处”,意为“恩惠处《,早见于南北朝隋唐时期,如隋闍那崛多等译《无所有菩萨经》卷二:“彼于母所起慈爱心,知有益处知有恩义。”“益处”实际上是佛经中“利益处”的缩略语,如隋闍那崛多译《善思童子经》卷上:“不闻此经典,佛世尊所说,彼等不知味,诸法利益处。菩萨行苦行,其行无知故。”“好处”,其“益处、恩惠”义见于唐五代,如《敦煌变文校注》卷三:“更被枷禁不休,于身有阿没好处?”相对“益处”来说,“好处”亦是新词,二词替换,体现了词语的新旧更替。
(五)方言替换通语
张居正是南方人,在其白话作品中有时难免会出现一些方言词语,因此,《四书直解》中出现了一些方言换语的法”: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
”
许衡《大学直解》作:“心是一身的主宰,心若不在呵,虽是眼前的物件,也都看不见,耳邊的声音,也都听不得,口里喫的饮食,也都不知滋味了。”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人心为一身之主,……心既不在,则眼虽看着,也如不见,耳虽听着,也如不
闻,口内虽吃着饮食,也不晓得是什么滋味。”
:文“不”,张“不””“”
代汉语词汇,亦作“晓的”,意为“知道,懂得”,较早见于宋代。如宋孙光宪《北梦琐言》卷六:“旧说浙东理难,十分公事,绅相晓得五六,唯刘汉弘晓得七分,其他廉使及三四而已。”现汉亦沿用。“'晓得'一词《朱子语类《中有285例,本是,V得,形式的动补结构, V多为知觉动词,与'知得、认得、见得、识得,类似,后词汇化凝固成词。……'不晓得'与'晓不得'都有'不知道'义,而'不晓得'是客观上否定'晓得'””8]“不晓得”一词当代各词典未收,作为“晓得”的否定形式,在口语中常见,带有方言口语彩,目前主要在南方通用,具体在吴语、湘语、赣语、台语、西南官话等方言中使用,至于“晓得”,“在使用地域上,清代以来北方多用'知道',南方偏用'晓得'”现代汉语中'知道'是通语,'晓得'用于一些南方方言”[]。张居正为湖北人,操西南官话,使用该词应是受地域影响所致。许衡在本条未用“晓得”一词,但在他处却有用,如“人若是先晓得那所当止的去处,志便有个定向,无疑惑了”(《大学直解》),许衡长期在黄河以北生活,未曾到访过新郑(郑州南)以南地区,倘若不是后世流传中的改动,那么说明在元代该词也流行于北方地区。关于这一点,实际上“晓不得”也行用于晋语区”10]许衡是河南河内(今河南焦作《人,其地北接山西晋城,形成了沿太行山一带的“晋语方言小片”,由此来推断,许衡受晋语影响,在语言中使用“晓得”之类的词语也不显得奇怪了。
三、三书异文词语比较的作用
许衡《大学直解》、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和张居正《四书集注直解》的用词变化,反映了时代女亶变的轨迹,体现了语言文白交替的演变,同时也反映了三书用语的特点。
(一)反映时代嫗变轨迹
通过比较三部书的词语,能够从中反映时代的变迹”:
“《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许衡《大学直解》作:“人君一身所行的礼仪,无有一些差错,便能表正东、西、南、北四方国都的百”
”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人君一身所行的礼仪,没有一件差错,便能表正那四国的百姓。”
在此条中,许衡用“无有”,张居正用“没有”。“无有”与“没有”在表示“存在、领有、具有的否定”方面属于同义词,但是“无有”为先秦时期便已经产生使用的文言词汇。如《尚书•洪范》:“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老子》:“绝巧弃利,盗贼无有。”而“没有”则是近代汉语词汇,产生于宋元。如《水浒传》第十三回:“这殿里又没有庙祝,殿门不关,莫不有歹人在里面么””
“没”,原为动词,《说文《:“沉也”,又作副词,表示否定,相当于“莫”“不”,又相当于“末”如《小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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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广诂《:“勿、蔑、微、末、没,无也。”至于副词“没”的,蒋礼鸿据《《》卷四(唐玄宗问)“是勿儿人怜?”注:“是勿儿,犹言何儿也”,认为“勿”字中音应读重唇《没”[11]仪《没”源自于“无”,“没”由“沉”引申的“消失”“失去”义融入“无”的《亡”义而生成“没有”义,语音的舒声化导致“没”与“无”的白读渐趋相近,并导致进一步取代,“没”最终取代“无”大约在元明时期。12]如明吾f 《运甕记》第:““人没要学,撑子船来弗得闲。”我们再从许衡和张居正的看,进一步印证了变化的轨迹和趋势。
(二)体现文白交替演变
通过分析三部书的词语变化,可以发现语言在历时发展中的文白演变。
“诗云:'瞻彼淇澳,箓竹。'”
《章句》作:“猗猗,美盛貌。兴也。”
《大学直解》作:《'箓',《诗经《上作緑的'緑'字。'猗猗'是美盛貌。”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猗猗,是美盛的模样。”
按:朱熹、许衡之“美盛貌”,至张居正为“美盛的模样”。“美盛的”,构成“的”字短语,表示修饰关系。
宋钱俪《钱氏私志》:“则是个有血性的。”这是语的语法形式,兴的白话口语彩,许衡文中也有类似的用法,如“《楚书》是楚国记的言语,宝是贵重的物。”(《大学直解》)
、之《”,张《”。《”与“模样”在此处均指“状貌、样貌”o
“貌”,《说文》:“兒,颂仪也o从人,白象人面形o 凡兒之属皆从兒。狽,兒或从页,豹省声。貌,籀文兒,从豹省。”段玉裁注:“页部曰:颂,兒也。此曰:兒,颂也。是为转注。颂者,今之容字。必言仪者,谓颂之仪度可兒象也。凡容言其内,兒言其外,引申之凡得其状曰兒。析言则容兒各有当,如叔向曰'貌不道容'是也。累言则曰容貌,如'动容暴慢'是也。”又:“从儿、白,象人面形:上非黑白字,乃象人面也。”朱骏声通训定声:“面之神气曰颂,面之形状曰兒。……《论语《'貌思恭',皇疏:动容谓之兒o 《左传《:貌不道容。”于省吾主编《甲骨文林《“白”字条下姚孝语:“白既象人面,亦白之白。《说苑•修文》:'貌者,男子之所以恭敬,妇人之好。行步中矩,扌,,拱则……'《国语•晋语》:'夫貌,情之华也。'仪容包人身之全体言之,而突岀表现于面容,故兒字从人作兒。”“兒”字为初文,“貌”为后起之形声字。[13]“貌(兒)”,指“面貌”,亦指“外观、样子、状貌”,为行用较早的文言词,如《礼记•儒行《:“礼节者,仁之貌也o”
“模样”,较于,如《南齐书•魏虏传》:“臣瞻见(明堂)模样,莫不佥然欲速造”,作名,表“图样、
形状、状貌”义,又如唐玄奘《大唐西域记•丨国故地总述》:“货用金、银等钱,扌于诸国。”在唐代之后发展岀多法,如在句尾表“……的”,前加助动词“底”等严至于张居正《四书直解》“猗猗,是美盛的模样”此种用法,晚至宋元才,扌《大学直解》:“节是截然髙大的模様,岩岩是积石,赫赫是显盛,师尹是指周太师:说。”张居正用“模样”替换“貌”,正是体现了上古文言为近代白语的现实。
当然,文白,并非一蹴而就,亦并非泾渭分明,许衡此处文言词汇用法,别处则使用多例“模样”。如:“庸是平常,庸徳是常行的德行,庸言是的言语,行是践其实,谨是择其可,扌造T造是笃实的,赞美之辞也。”(《中庸直解》)“'卷'字解作'区'字,卷石是一卷之石,最小的模様。”(《中庸直解》)在人的文,既文言也:用白话词语,此种现象,则鲜明体现了文白替代过'的复杂性。
(三)反映三书用语的特点
语相,更加具体细化,更精准更贴切,对前代语词既有继的发展和丰。:
“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朱熹《章句》作:“殆,危也。”对上条的解释非常有限,仅用单音的文言别词语进行训释,延续传统训诂的做法。
《大学直解》作:“殆是危殆不安的意思。穆公,人君若用这等不能容人的做大臣,如何能保辅我的子
孙,又如何的百姓”百姓也不得,国家必然危殆不安了。”
张居正《四书直解》作:“殆,是危。……如何能保我的子孙使他长久?何民安”
较而言,许衡用词丰富,灵活而不单调,精准对应物件,也口语化的特,扌双音词《危殆”《不安”训单音《殆”,较精准、,于《”的在语更加体,能够针对不同的物件采用不同的的词语,扌语配前后相睦,如以“保辅”搭配《子孙”,以“保爱”搭配“百姓”,文中还“保不得”语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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