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前传》孙犁
孙犁是著名⽂学流派"荷花淀派"的创⽴者。《铁⽊前传》写得极为诗化,⼈物形象朴实鲜明,笔调明丽流畅,是当年众多反映农村合作化运动的作品中极具艺术特⾊的⼀部。
《铁⽊前传》写成于1956年,以农业合作化运动为背景,描述了两位⽼⼈(铁匠傅⽼刚和⽊匠黎⽼东)和两个青年(九⼉和六⼉)在解放前后不同的时代背景下的交好与交恶,揭⽰了20世纪50年代初期北⽅农村的⽣活风貌和农业合作化运动给予农村社会的深刻影响。⼩说以⼈际关系的前后变化为线索,在正⾯肯定农村合作化运动的同时,注重⼈物内⼼⽣活的挖掘,对北⽅农村的⼈情美、⼈性美,充满由衷的赞美之情。
  《铁⽊前传》是当时所有写合作化的作品中,最具艺术风采的⼀部。⾸
先,孙犁把它写成了⼀部诗化的⼩说,作品的情节单纯明净;将叙事融⼈描
写当中,呈现给我们的是⼀幅充满乡⼟⽓息的农村⽣活画卷,处处洋溢着诗
情画意;注重将笔触深⼊⼈物的内⼼世界,对⼈物特别是对九⼉的⼼理刻画
尤为细腻、精彩。其次,作品以散⽂化的笔法来演绎这场特定历史背景下的
⼈性、⼈情悲喜剧。作者将历史的⾝影散⽽有序地置于⽂本中,不仅让读者
理解了社会变⾰对⼈与⼈之间关系的巨⼤影响,并且将作者的审美价值判
断“从场景和情节中⾃然⽽然地流露出来”。⽽作品中带有强烈感情⾊彩的景
物描写和⼈物在现实与回忆中的⼼理穿梭,使⼩说的艺术风格更加接近于散
⽂。
梗概
  黎⽼东是村⼦⾥唯⼀的⽊匠,有六个⼉⼦;傅⽼刚是每年春末夏初总要来这⾥忙活的外乡铁匠,家中只有亡妻留下的⼥⼉九⼉。铁⽊⼆匠⼀向亲密合作,互相关照,有着深情厚意。
  抗⽇战争开始后,铁匠从⽼家带来九⼉,给来往不断和越聚越多的⼋路军骑兵钉马掌。黎⽼东的两个⼉⼦参了军,最⼩的⼉⼦六⼉与九⼉成了好朋友。他们⼀起去拾柴,⼀起去逃难,纯朴勤劳的九⼉和娇惯任性却机警多情的六⼉之间产⽣了相依为命的感情,在饥寒与烽⽕中度过了童年。⽇本投降后,铁匠急于带⼥⼉回⽼家看望。送⾏的晚上,黎⽼乐透露了想与傅⽼刚结成⼉⼥亲家的⼼思。
  铁匠⽗⼥⾛了之后,⼀直没有⾳讯。⽊匠家乡解放后则经历了许多重⼤⼤事件。⼟改中,黎⽼东分到了⼟地;⼆⼉⼦牺牲在战场上,家⾥领到⼀笔抚恤粮;⼤⼉⼦在天津做⽣意,也不时捎来现款,⽣活突然提⾼了许多。六⼉越发娇惯起来,他不愿象四哥那样⼲庄稼活,便学做些⼩买卖。炒花⽣,煮⾖腐,总是赚不下钱;冬天⼜与村⾥⼀户懒⼈黎⼤傻家合伙卖包⼦。六⼉与已经出嫁的年轻漂亮的黎家⼩姨⼦⼩满⼉厮混在⼀起,终⽇游⼿好闲。黎⽼东顾不上照管六⼉。他把灰驴换了红马,新买了宅院,⼜张罗着给⾃家打⼀辆⼤车。他格外想念⽼朋友傅⽼刚,希望铁匠能来帮助他完成铁⼯程序,使这辆⼤车成为他们多年合作中的代表作品,象征他们终⾝不变的友谊。
  这时,久别的铁匠⽗⼥回到这个村庄,黎⽼东⾼兴地带着亲家去看他新添的家业。得意地诉说着运输赚钱的⽣意经,并没有让远道⽽来的客⼈进屋休息的意思。傅⽼刚打量着亲家⾼⾼翻起的新⿊细布⾯的⼤⽑羔⽪袍,忽然觉得⾝上有些寒冷似的。
  在这次铁⽊合作中,两个⽼朋友都渐渐觉得和过去有些不⼀样。过去,两个⼈共同给⼈家⼲活,情同
⼿⾜;现在黎⽼东象个监⼯,赶⼯赶得过紧,连傅⽼刚抽袋烟都表⽰不满。傅⽼刚感到,过去多少年来,他和黎⽼东共同厌恶、共同嘲笑过的那种“主⼈”态度,现在由他的⽼朋友不加掩饰地施展起来,⽽对象就是⾃⼰。最使傅⽼刚闷⽓的是,⾃⼰远道⽽来,黎⽼东却再也不提九⼉和六⼉的亲事。铁⼯接近完成时,黎⽼东忽然笑着说:“亲家,我过⽇⼦越来越细了,你不要笑话我,……这些⽇⼦,就当你们是在⽼家度荒年吧!”这句话激怒了傅⽼刚。他将⼥⼉叫来,泼灭了炉灶,打整好⼩车,推到街上去。两位⽼朋友决裂了,失去了多年的患难之交,内⼼都⼗分痛苦。
  青年们帮助铁匠⽗⼥在青年团办公的院⼦⾥安置了⼩车,拾缀了东屋。铁匠的炉⽕在新的场所升起来。青年们轮流抡⼤锤,拉风箱,为青年钻井队治炼兴修⽔利⽤的铁钻钢锥。
  九⼉感到特别振奋和新鲜。这种同⾃⼰的伙伴们在⼀起,按照集体讨论的计划来⼯作,对她来说,还是第⼀次。青年钻井队⾼⼤的滑车在平原上竖⽴起来,九⼉与青年们为开发⽔源⽽忘我地劳动着。他们向往着能从他们这⼀代,改变⾃然环境,改变⼈们长久⾛过的苦难的路程,那对他们来说,是太幸福了。
  南⾯沙岗上出现了和他们劳动极不相称的景象。六⼉胳膊上架着⼀只秃-鹰,黎⼤傻夫妇提着死兔⼦,⼩满⼉跟在他们后边。青年们的话题转到如何帮助这落后⼈物⾝上。九⼉⼼⾥象千⽄⽯⼀样沉重,童年的记忆不断出现。她严肃地思考着:爱情和结合,和童年的伴侣并不⼀样,只有在共同的⾰命⽬标上,在长期协同的⾟勤⼯作⾥结合起来的爱情,才能经受得起⼈⽣历程的万⽔千⼭的考验。
  ⼲部们曾经讨论,帮助六⼉要先从改造⼩满⼉⼊⼿。⼩满⼉聪明伶俐,充满青春热情,⼜狡黠多变,能巧妙地躲过民校的学习。她喜欢⼀个⼈绕到村外去,象萤⽕⾍⼀样四处飘荡,难以抑制那时时腾起的幻想和
冲动。村⾥⼈都希望有⼀种⼒量,能把她纳⼊⽣活的正轨上来。今年,村⾥宣传婚姻法,⼩满⼉突然积极起来,她⾃动地到会,请⼈读报给她听,正正经经地沉默着、思考着。她愤愤于母亲和为她包办的婚姻,她明⽩⾃⼰的⾝世:她是没有亲⼈的,她是要⾛⾃⼰的路的。过去的路,是⾛错了吧?⼩满⼉开始回味⼈们对她的批评和劝告。
  ⼀天,村⼲部领着⼀位上级⼲部来黎⼤傻家下榻。⼩满⼉跑前跑后,帮助打扫卫⽣。⼲部很希望⼩满⼉有所转变,就邀她参加晚上的民校学习。天⿊后,⼩满⼉给⼲部带路,⼀同去开会。路过⼀座⼤庙时,她突然⼤声哭喊,仿佛得了急病。六⼉闻声赶来,背⾛了⼩满⼉。等到她在六⼉背上偷偷地、热烈地吻六⼉的时候,六⼉才知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
  黎⽼东的⼤车打好后,他不愿加⼊合作社,却把新车和六⼉托付给跑运销的富农黎七⼉。出村时,黎七⼉的双套⼤车在前,六⼉赶着新车在后。车过⼤沙岗时,怀抱包裹的⼩满⼉爬上了六⼉的车。两辆⼤车后⾯扬起滚滚的尘⼟。
  正当黎⽼东迷恋着赶车发财的时候,铁匠⽗⼥围坐在油灯下,做出了参加合作社的决定。
  ⾯对明净的圆⽉,九⼉的⼼情也愉快平静下来。她觉得现在的⼼境,⽆愧于这冬夜的晴空,也⽆愧于当头的明⽉。
  (原作载《⼈民⽂学》1956年第12期)
⽂摘
  在⼈们的童年⾥,什么事物,留下的印象最深刻?如果是在农村⾥长⼤的,那时候,农村⾥的物质⽣活是穷苦的,⽂化⽣活是贫乏的,⼏年的时间,才能看到⼀次⼤戏,⼀年中间,也许听不到⼀次到村⾥来卖艺的锣⿎声⾳。于是,除去村外的⽥野、坟堆、破窑和柳杆⼦地,孩⼦们就没有多少可以留恋的地⽅了。
  在谁家院⾥,叮叮当当的斧凿声⾳,吸引了他们。他们成结队跑了进去,那⼀家正在请⼀位⽊匠打造新车,或是安装门户,在院⼦⾥放着⼀条长长的板凳,板凳的⼀头,突出⼀截⽊楔,⽊匠把要刨平的⽊材,放在上⾯,然后弯着腰,那像绸条⼀样的⽊花,就在他那不断推进的刨⼦上⾯飞卷出来,落到板凳下⾯。孩⼦们跑了过去,刚捡到⼿,就被监⼯的主⼈吆喝跑了:
  "⼩孩⼦们,滚出去玩。"
  然⽽那咝咝的声⾳,那么引诱⼈!⽊匠的⼿艺,多么可爱啊!还有升在墙⾓的那⼀堆⽊柴⽕,是⽤来熬鳔胶和烤直⽊材的,那噼剥噼剥的声⾳,也实在使⼈难以割舍。⽽⽊匠的⼯作⼜多是在冬天开始,这堆好⽕,就更可爱了。
  在这个场合⾥,是终于不得不难过地⾛开的。让那可爱的斧凿声⾳,响到墙外来吧;让那熊熊的⽕光,永远在眼前闪烁吧。在童年的时候,常常就有这样⼀个可笑的想法:我们家什么时候也能叫⼀个⽊匠来做活呢?当孩⼦们回到家⾥,在吃晚饭的时候,把这个愿望向⽗亲提出来,⽗亲⽣⽓了:
  "你们家叫⽊匠?咱家⼏辈⼦叫不起⽊匠,假如你这⼩⼦有福分,就从你这⼉开办吧。要不,我把你送到黎⽼东那⾥学徒,你就可以整天和斧⼦凿⼦打交道了。
黎⽼东是这个村庄⾥的惟⼀的⽊匠,他⾼个⼦,黄胡须,脸上有些⿇⼦。看来,很少有给黎⽼东当徒弟的可能。因为孩⼦们知道,黎⽼东并不招收徒弟。他⾃⼰就有六个⼉⼦,六个⼉⼦都不是⽊匠。他们和别的孩⼦⼀样,也是整天背着柴筐下地捡⾖楂。
  但是,希望是永远存在的,欢乐的机会,也总是很多的。如果是在春末和夏初的⽇⼦,村⾥的街上,就⼜会有叮叮当当的声⾳,和⼀炉熊熊的⽕了。这叮叮当当的声⾳,听来更是雄壮,那⼀炉⽕看来更是旺盛,真是多远也听得见,多远也看得见啊!这是傅⽼刚的铁匠炉,⼜来到村⾥了。
  他们每年总是要来⼀次的。像在屋梁上结窠的燕⼦⼀样,他们总是在⼀定的时间来。麦收和秋忙就要开始了,镰⼑和锄头要加钢,⼩镐也要加钢,他们还要给农民们打造⼀些其它的⽇⽤家具。他们⼀来,⼈们就把那些要修理的东西和⾃备的破铁碎钢拿来了。
  傅⽼刚被⼈们叫做"掌作的",他有五⼗岁年纪了。他的瘦⼲的脸就像他那左⼿握着的⽕钳,右⼿抡着的铁锤,还有那安放在⼤⽊墩⼦上的铁砧的颜⾊⼀样。他那短短的连鬓的胡须,就像是铁锈。他上⾝不穿⾐服,腰下系⼀条油布围裙,这围裙,长年被⽕星冲击,上⾯的⼤⼤⼩⼩的漏洞,就像蜂窠。在他那脚⾯上,绑着两张破袜⽚,也是为了防御那在锤打热铁的时候迸射出来的⽕花。
  傅⽼刚是有徒弟的。他有两个徒弟,⼤徒弟抡⼤锤,沾⽔磨刃,⼩徒弟拉⼤风箱和做饭。⼩徒弟的脸上,左⼀道右⼀道都是污⿊的汗⽔,然⽽他⾼仰着头,⼀只脚稳重地向前伸站,⼀下⼀下地拉送那忽忽响动的⼤风箱。孩⼦们围在旁边,对他这种傲岸的劳动的姿态,由衷地表⽰了深深地仰慕之情。
  "喂!"当师⽗从炉灶⾥撤出烧炼得通红的铁器,他就轻轻地关照孩⼦们。孩⼦们⼀哄就散开了,随着叮当的锤打声,那四溅的铁花,在他们的⾝后飞舞着。
  如果不是⽗亲母亲来叫,孩⼦们是会⼀直在这⾥观赏的,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要看出些什么道理来。是看到把⼀只门吊⼉打好吗?是看到把⼀个套环⼉接上吗?童年啊!在默默的注视⾥,你们想念的,究竟是⼀种什么境界?
铁匠们每年要在这个村庄⾥⼯作⼀个多⽉。他们是早起晚睡的,早晨,⼈们还躺在被窠⾥的时候,就听到街上的⼤⼩铁锤的声⾳了;天⿊很久,他们炉灶⾥的⽕还在燃烧着。夜晚,他们睡在炉灶的边旁,没有席棚,也没有帐幕。只有连绵阴⾬的天⽓,他们才收拾起⼩车炉灶,到⼀个⼈家去。
  他们经常的下处,是⽊匠黎⽼东家。黎⽼东家⾥很穷,⽼婆死了,留下六个孩⼦。前些年,他曾经下个狠⼼,把⼤孩⼦送到天津去学⽣意,把其余的⼏个,分别托靠给亲朋,⾃⼰背上⼿艺箱⼦,下了关东。在那遥远的异乡,他只是开了开眼界,受了很多苦楚,结果还是空着⼿⼉回来了。回来以后,他拉扯着⼏个孩⼦住在⼈家的⼀个闲院⾥,⽇⼦过得越发艰难了。
  黎⽼东是好交朋友的,⼜出过外,知道出门的难处。他和傅⽼刚的交情是深厚的,他不称呼傅⽼刚"掌作的",也不像⼀些⽼年⼈直接叫他"⽼刚",他总称呼"亲家"。
  下⾬天,铁匠炉就搬到他的院⾥来。铁匠们在⼀⼤间破碾棚⾥⼯作着。为了答谢"亲家"的好意,傅⽼刚每年总是抽时间给黎⽼东打整打整他那⽊作⼯具。该加钢的加钢,该磨刃的磨刃。这种帮助也是有酬答的,黎⽼东闲暇的⽇⼦,也就⽆代价地替铁匠们换换锤把,修修风箱。
  "亲家"是叫得很熟了,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亲家"的准确的含义。究竟是黎⽼东的哪⼀个⼉⼦认傅⽼刚为⼲爹了呢,还是两个⼈定成了⼉⼥亲家?
  "亲家,亲家,你们到底是⼲亲家,还是湿亲家?"⼈们有时候这样探问着。
"⼲的吧?"黎⽼东是个好说好笑的⼈,"我有六个⼉⼦,亲家,你要哪⼀个叫你⼲爹都⾏。"
"湿的也⾏哩!"轻易不说笑的傅⽼刚也笑起来,"我家⾥是有个妞⼉的。"
  但是,每当他说到妞⼉的时候,他那脸⾊就像刚刚烧红的铁,在冷⽔桶⾥猛丁⼀沾,⽴刻就变得阴沉了。他的⽼婆死了,留下年幼的⼥⼉⼀⼈在家。
  "明年把孩⼦带来吧。"晚上,黎⽼东和傅⽼刚在碾棚⾥对坐着抽烟,傅⽼刚⼀直不说话,黎⽼东了这样⼀个话题。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这样⼀把钥匙,才能捅开⽼朋友的紧紧封闭着的嘴,使他那深藏在内⼼的痛苦流泄出来。
"那就⼜多⼀个⼈吃饭,"傅⽼刚低着头说,"⼥孩⼦家,⼜累⼿累脚。"
  "你看我。"黎⽼东忍住眼⾥的泪说,"六个。"
  这种谈话很是知⼼,可是很难继续。因为,虽然谁都有为朋友解决困难的热⼼,但是谁也知道,实际上真是⽆能为⼒。就连互相安慰,都也感到是徒然的了。
  这时候,黎⽼东最⼩的⼉⼦,名字叫六⼉的,来叫⽗亲睡觉。傅⽼刚抬起头来,望着他说:
  "我看,你这⼏个孩⼦,就算六⼉长得最精神,⼼眼⼉也最灵。"
  "我希望你将来收他做个徒弟哩。"黎⽼东把六⼉拉到怀⾥说,"我那⼩侄⼥⼉,也有他这么⼤?"
  "六⼉今年⼏岁了?"傅⽼刚问。
大傻死了吗  "九岁。"六⼉⾃⼰回答。
  "我那⼥⼉也是九岁。"傅⽼刚说,"她⽐你要矮⼀头哩,她要向你叫哥哥哩。"
结尾
 童年啊,你的整个经历,毫⽆疑问,像航⾏在春⽔涨满的河流⾥的⼀只⼩船。回忆起来,⼈们的⼼情永远是畅快活泼的。然⽽,在你那⿎胀的⽩帆上,就没有经过风⾬冲击的痕迹?或是你那昂奋前进的船头,就没有遇到过逆流礁⽯的阻碍吗?有关你的回忆,就像你的负载⼀样,有时是轻松的,有时也是沉重的啊!
  但是,你的青春的⽕⼒是⽆穷⽆尽的,你的舵⼿的经验也越来越丰富了,你正在满有信⼼地,负载着千⽄的重量,奔赴万⾥的途程!你希望的不应该只是⼀帆风顺,你希望的是要具备了冲破惊涛骇浪、在任何艰难的情况下也不会迷失⽅向的那⼀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