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格里高利圣咏
第一次听到格里高利圣咏是在罗微老师的音乐课上,在听之前,脑海里的词组就是“理性、禁欲、有节制”,因为中世纪宗教音乐强调的是歌颂上帝,而非提供感官享受,于是,“念”胜于“唱”,“思”胜于“听”,没有现在纷繁复杂的器乐,只是纯人声,没有伴奏,更没有装饰音,让人不由地想起中国的古埙,带着某种神秘的气息,从远古走来。然而当音乐放起,那种严苛而刻板的潜意识被打破了,低沉的男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闭上眼,仿佛置身于神圣的教堂,你可以从他们的声音里感受到他们灵魂的虔诚,古老的韵符,压抑的男声,如潮水般连绵起伏,时而徘徊于幽沉的低音部,时而又突然攀升至难以想像的高音区,带着宗教高于一切的威严的气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也是音乐,不是舒伯特《小夜曲》那种让人放松的曲调,而自带一种先天的压制感,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万千生灵在它的笼罩下都显得那么渺小。
这就是格里高利圣咏,肃穆、超脱,是它,孕育了西方一千多年来的音乐艺术。
很难想象,那中世纪的宗教工具,会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也许,这一切源于它愿意改变,而非墨守陈规。
格里高利圣咏是公元6世纪末一位叫格里高利的教皇花费近十年时间整理的一本唱经本,它吸取了当时各个地区的音乐元素,包括古代东方、古希腊和古罗马以及民间旋律的音乐特点而形成的,由拉丁文演唱。作为圣咏,它多出现在“弥撒”和日课两种场合。
正如一切随时代进步的事物,格里高利圣咏也在历史变迁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在最初接受圣咏时,人们忠实地接受了它的罗马风格,可是,不同的民族毕竟有不同的特,于是,各式各样的音乐便产生了。
一种复调音乐产生的假设也与此有关,据说在北欧,格里高利音乐没有对这些远离罗马的歌手的运嗓方法产生影响,高音和低音往往互相靠拢并保持一种自然的距离,于是,复调音乐便悄然产生了。法国的音乐家在经文歌中加进了独立于旋律、节奏和歌词之外的其他声部,大大推动了教堂复调音乐的发展。
15世纪后,宗教音乐再次表现出大一统的趋势,吸收各种民族音乐特点,同时与庄严的宗教仪式相结合,此时,音乐再次发挥出格里高利时代音乐的作用,但音乐形式已从无伴奏同声合唱变化为混合格里高利圣咏曲调和近代明音乐形式的无伴奏多声部合唱。合唱时,多重声部以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自由方式结合起来,各声部相对独立,同时又与其他各个声
部和谐交融。
文艺复兴时期,和声音乐出现,音乐再度从复调向主调过渡,现在的音乐,不再是格里高利那个时代的众赞歌主调,而是和旋多重和声的主调。如果说复调音乐的自然工具是人声,那么和声的自然工具就是乐器,从此,乐器逐渐变成了音乐创作的主要工具。
然而格里高利圣咏并没有因此灭亡,相反,它的生命力从各种各样的音乐中传承下来,一直到了现代。
Enigma,一个成功地把现代元素和古典元素糅合的project. 神秘主义的主题用现代电子乐来表现,使人产生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妙感觉。其中的人声也非常美妙:女声亮丽动人,如夜莺一般悦耳;男声低沉隐约,令人着迷。乐队的音乐取材也非常广泛,源于世界各地,是NEW AGE MUSIC的代表。虽然我们习惯并笼统地将之归入NewAge,但却很难描述Enigma的独到特。制作人Michael Cretu曾经道出过其中的玄机,当他写作的时候,在不少作品中动用了两种非常奇特而且不为世人熟知的声音——秘鲁风格的排萧和由修道士演唱的类似格里高里圣歌风格的旋律,编曲上再衬以洒脱、懒散的Disco节奏,由此构成了Enigma极富个性的基本框架。因此在Michael Cretu所营造的独特音乐世界中,我们即可以
隐约感受到古典严肃音乐的影子,又可以直接感受到通俗流行的电子配器;能听到最悠远的少数民族部落自由而悠长的吟唱,又能够欣赏到教堂唱诗班庄严而宏大的和声。
在它的第一张专辑MCMXC a.D中,sadeness是我喜欢的歌曲之一,排箫的运用,使整个音乐氛围神秘莫测,而模糊的女声独白和女子的喘息声,空灵飘渺,又为它添加了另一种诱惑的气息。古典之外,又有电吉他这样的现代乐器,把整首曲子填充得流行感十足。每当排箫响起,心中总会涌起一种莫名地悸动,好像几世穿越轮回去寻觅什么却又不知其为何物,宿命,神秘,让人欲罢不能。
另一个不得不提到的乐队是GregorianGregorian是由12位浸淫于教堂音乐与合声风格,拥有深厚古典基础,并在英国伦敦乐界有一定地位的演唱家所组成。他们的专辑据说全都是在大教堂中完成录音,加之成员都有参加教会唱诗班的经历,用那些古典美声的唱腔演绎出一首首美妙动听的歌曲,曲中隐隐飘出一丝庄重圣洁的味道,音域宽广回荡,令人不得不静下心来停下忙碌的脚步仔细聆听,使人仿佛和上帝很接近似的……他们的作品曾在全球34个国家发行、在7个国家创下前10名的成绩,获得1张白金及7张金唱片的殊荣,几乎使得格林高利的圣音传遍全世界。萨拉布莱曼
Moment of peaceGregorian的代表作之一,配合着古朴神秘气息的MV,让灵魂仿佛作了一次时空之旅。浑厚的男声合唱中,穿插着莎拉布莱曼飘渺清亮的女声,加上歌曲开头那段空灵的低吟,天籁降临一般冲洗着耳里的世界。修士的长袍在风中飘摇,时空在一瞬间倒退千年,极地的空旷,海岸线的曲折,一个个场景在脑海里转瞬即逝,When the people are strangers, You’ll rest here with me In a moment of peace.
格里高利就这样在世人的一次次改革和融合中流传下来,也许音乐的生命就是这样在延续。今天,如果在“百度”上打下“格里高利”这几个字眼,出现最多的已不再是那单声部略显枯燥的圣咏,而是教皇乐队净化人心的音乐。是的,它代表了一种古老的文明,但是今天,它在流行中复苏了。也许有人会说,这已不是格里高利,格里高利早已消失在那个宗教盛行的时代。可是在我眼里,它的魂还在,就像这门课的名字“蜕变”,它只是一次次化茧成蝶,一次次脱去古典的外衣像先锋靠拢,它最内在的东西,那份净化人类心灵的魂,那份让人感动的平静,还在,而且,将随着它的延续一直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