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第4期
总第3%1期
历史研究
丝绸之路
THE SILK ROAD
中国大运河“水上丝绸之路-功能的历史考证
郭凯峰
(河北经贸大学法学院，河北石家庄050061)
［摘要］丝绸运输一直是中国古代大运河的主要漕运物品之一，因而大运河也是一条丝绸之路，起到了“水
上丝绸之路”的功用效果。无论是隋唐时代的大运河，还是元代的京杭大运河，都联通了陆地丝绸之路和海洋丝 绸之路，让全部的丝绸之路形成了一个蜿蜒数万里的闭环状商道线路。通过对于《马可波罗行纪》
《伊本•白图泰 游记》和曹雪芹家族江宁织造府丝绸运输事件的历史考察，实证了京杭大运河的水上丝绸之路的属性和功用”
［关键词］大运河；丝绸之路；水上丝绸之路；马可波罗；白图泰
［中图分类号］U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20)04-0056-04
自从1877年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提岀“丝绸 之路”这一术语后，“丝绸之路”的概念很快就传遍
学术界，被人们普遍接受，并持续影响到现在，乃至 于未来。2013年，中国政府提出的由21世纪“丝绸之
路经济带”和“海上丝绸之路”所构成的“一带一路” 倡议，就是一典型例证。时至今日，考古学意义上中
国境内的丝绸之路包括4条，这就是经过河西走廊 的西北沙漠丝绸之路，经过内蒙古高原的北方草原 丝绸之路，经过云贵高原的西南山地丝绸之路，以
及经过东南部沿海的海上丝绸之路。⑴其实，在历史
发生学意义上，在我国境内还存在着第5条丝绸之 路，这就是由中国大运河所形成的“水上丝绸之
路”，或者叫“运河丝绸之路”。无论是隋唐时代联通 南北的“人字形”大运河，还是元代截弯取直后贯通 南北的京杭大运河，都联通了陆地丝绸之路和海洋
丝绸之路。尤其是元代的京杭大运河，通过大都城
和杭州城把草原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联通起 来，让全部的丝绸之路形成了一个蜿蜒数万里的闭 环状商道线路。关于大运河“水上丝绸之路”的概念
及 ， 人 未 提岀和 ，
这个学术问题进行初探式的理论阐释和历史考据。
2014年，在第38届世界遗产大会上，中国大运河和
丝绸之路 被 世界 ，
上丝绸之路这一学术
讨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运河丝绸之路的规范解释
丝绸之路这一术语的内涵和外延有一个逐步 被世界地理学界、考古探险界接受和发展的过程，
它所涵盖的地理范围有一个不断扩大延伸的过程Z “丝绸之路”这一术语是由李希霍芬在1877年岀版 《中国》一书中最先提岀来的，它的最初范围指的是
从公元前114年至公元127年间中国与中亚、中国与 印度间以丝绸贸易为媒介的这条通往西域各国的
沙漠绿洲交通道路。因为通过这条商路往西运输的 货物中以丝绸的影响最大，因而李希霍芬给它冠名 为“丝绸之路”。在20世纪之初，德国历史学家赫尔
曼岀版了一部学术著作《中国与叙利亚之间的古代
丝绸之路》。赫尔曼不仅将丝绸之路使用在他的书 名之中，根据新发现的文物考古资料，他还进一步 把丝绸之路的范围向西延伸到地中海西岸和亚洲
最西端安纳托利亚半岛上的小亚细亚一带，确定了 丝绸之路的基本内涵，即它是中国古代经过中亚通
往南亚、西亚以及欧洲、北非的陆上贸易交往的通
道。法国著名汉学家沙｛在1903年岀版的《西突厥
史料》一书中，又把丝绸之路分为陆路和海路两条，并首次提岀了“海上丝绸之路”的名称。
伴随近代以来探险家们的田野考察和考古学家们的不断挖掘发现，东西方的学术界都把丝绸之路看作是欧亚大陆有关主要古代文明之间交往联系路线的一种具有文化学意义的概括性总称。正如有学者所指岀的那样，“它并非局限于一条或几条陆上商路，而是泛指以丝绸为主要贸易物品，横跨欧亚大陆连接中亚、西亚、印度直至欧洲、北非等地的世界性海陆交通网络。……至今已成为古代欧亚大陆东西方之间海陆交要的总称和文明交
网络对生活的影响的代名词。”闪由此，丝绸之路的概念和范围被人们普遍认可，蜚声全世界，产生了深远而广泛的影响。此后，除了沙漠丝绸之路，人们又提岀了草原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西南丝绸之路等名称。尽管沙漠丝绸之路也有人称之为“玉石之路”“青金石之路”，把海上丝绸之路又称之为“海上陶瓷之路”“海上料之路”5都代丝绸之路的
久的影响力。丝绸之路所给予人类的宛似一条弯弯丝绸的文学意义上的联，所
类的这种具有很高美学审美价值，也是其他名称所不可替代的更深入人心的文化内涵。
义，丝绸是丝绸之路一概的
中应有之义。自打丝绸之路这一概念的提岀，它就与“丝绸运输”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尽管现存的几条
丝绸古路都几乎不再运输丝绸或不以运输丝绸为主，但在历史上它们却曾经以运输丝织品为主。从上文所述来看，无论是最先提岀“丝绸之路”名称的李希霍芬，还是赫尔曼、沙碗等传承人，抑或是现代的学者，再对“丝绸之路”进行界定时，都把运输“丝绸制品”作为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
依照“运输丝绸制品为主”的界定标准，我们可以把中国古代的大运河，无论是隋唐大运河，还是元代以后的京杭大运河，称之为“水上丝绸之路”或“运河丝绸之路”。隋唐大运河的主要功能是把南北方的粮食和丝绸棉麻等战略物资储备快速地运输到洛阳，再转运到京城长安。在唐代，每年运输量达400万石，到北宋时达700万石。在唐代，徐州地区盛产的绫、绢、绸都作过贡品通过通济渠转运到首都长安城，再沿沙漠丝绸之路远销域外。冋
intel酷睿i5二、基于《马可波罗行纪》的考察
意大利人、世界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1254-1324)沿着沙漠丝绸之路，历时4年到达元朝的首都大都，在中国游历了17年，访问了当时许多古城。回到威尼斯之后，马可•波罗在监狱里口述了《马可波罗行纪》一书，其中记载了当年他沿着京杭大运河旅行时一些运河城镇里的丝织业和丝绸运输情况，为我们考察元代大河的丝绸功
下了弥足珍贵的史料。
(-)元代南运河、鲁运河的丝绸水路
河间城的丝绸过水河到河的
镇码头再转运到大都城。《马可波罗行纪》第134章记载：“哈寒府(Cacanfu)是一座贵城，……使用纸币，恃工商为生，饶有丝，以织金锦丝罗，其额甚巨o”剌木学版的《马可波罗行纪》第2卷第43章增订文字记载：“有一大河流经此城，转运不少商货于汗八里城，盖有不少运河、沟渠通都城也。”!4#根据外文名称的对5文中的指的是元代行中书河间路所的河间城5河北省沧州市的河间城。查阅郭沫若主编的《中国史稿地图集》下册可知，在元代时，发源于太行山东麓保定山区的7寇水(今唐河)从当时的河间城西南向北经过5再东北方5
市西青区独流镇)汇入大运河，成为大运河南运河段的增水河道。当时的滝水河道经过人工扩挖整治之后，可以通漕运。根据《马可波罗行纪》的记载，我们可以知道，元代的河间路一带盛产丝绸，以织造丝罗名5并过水、大河到大都城5有一分丝织又过丝绸之路转
到内蒙古高原以及西域各地。
德州城的丝绸通过南运河运输到大都城。《马可波罗行纪》第136章《强格里城》：“强格里是契丹向南之一城……。此城附近有一宽大之河，其运赴上、之5有丝料不5并有
贵重货品甚多。”剌木学版的《马可波罗行纪》第2卷第51章增订文字记载：“强格里城中央有一宽而深
之河流经过，河上运输有丝、香料，及其他巨价货物不少。”问我国地理史学者考证“强格里城”指的是元代的陵州城，即现在的山东省德州城。问京杭大运河的南运河段从德州城西部穿城而过，因此《马可波罗行纪》所说的流经“强格里城”的这条宽深之河指的就是大运河。
濒临鲁运河的山东东平府拥有发达繁荣的丝织业。《马可波罗行纪》第137章《中定府城》记载："中定府（Cundingfu）是一极大城市，产丝之饶竟至不可思议。……应知此中定府城所辖巨富城市十有一所，商业茂盛，产丝过度而获利甚巨。”!7#（二）元代淮扬运河的丝绸水路
江苏邳州城的丝绸通过鲁南苏北运河转运。《马可波罗行纪》第140章写道：“行此三日毕，抵邳州（Piguy），城大而富贵，工商业颇茂盛，产丝甚饶。此城在大州入境处，在此城见有商人甚众，运输其货物往蛮子境内，及其他数个城市聚落。此城为大汗征收赋税，其额甚巨。”冈
位于淮扬运河畔的宝应城有着昌盛的丝织业。《马可波罗行纪》第144章“宝应县城”记载：“行此一，应城其货，
活，有丝甚绕，用织金锦丝绢，种类多而且美，凡生活必须植物，皆甚丰饶。”切
（三）元代江南运河的丝绸水路
位于长江南岸和江南运河北端起始点的镇江城，是是南经之，丝业和丝织业非常发达。《马可波罗行
纪》第152章“镇江府城”记载：“镇江府（Chingianfu）……使用纸币，恃商工为活。产丝多，以织丝绢，所以见有富商大贾。野味及适于生活之百物皆饶。”㈣
苏州城也是江南丝织业中心之一。《马可波罗行纪》第154章“苏州城”记载：“苏州（Sugui）是一颇名贵之大城，居民…••“恃商工为活。产丝，以织金锦及其他织物。……此吴兴尚为一大而富庶之城
，丝及其他不少货物，
良商贾与良工匠也。”!11#
张双利杭州城起到了联通运河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的交通枢纽，位置极其重要。《马可波罗行纪》第155章关于当时杭州城的记载：“海洋距此有25哩，在一名澈浦城之附近。其地有船舶甚众，运载种种商货往来印度及其他外国，因是此城愈增价值。有一大川自此行在城流至此海港而入海，由是船舶往来，随意载货，此川流所过之地有城市不少。”剌木学版的《马可波罗行纪》第156章《补述行在》里记载：“……居人面白形美，男妇皆然，多衣丝绸，盖行在全境产丝甚饶，而商贾由他州输入之数尤难胜计。”[12]这段文字里的“行在”指的是现在的浙江省杭州市，因为南宋的皇帝和朝廷都驻在当时的临安城。
三、基于《伊本•白图泰游记》的考察
伊本•白图泰（1304—1377）是一位摩洛哥著名旅行家，在元顺帝至正六年（1346）搭乘海船到达了当时元代的泉州城，他在杭州城沿着京杭大运河乘船北上，用了64天一路游历到了大都城。在游记里，白图泰当时国境的物，
括当时中国植桑养蚕和丝织业的繁荣景况，各地有的是丝绸，蚕虫饲养在桑树上，无须喂食就养得很好；在中国丝绸是穷苦人的衣料，如果不是商人们哄抬价格，丝绸本来是不值钱的，他们要用多件丝绸衣服才能换回一件棉布衣衫。
《伊本•白图泰游记》记录下了元末杭州城的丝织业和海运业的盛况，“城市中央是王宫，气势雄伟。……内设许多任务房，许多能工巧匠在那里织造上等衣料”；在杭州钱塘江的“海港里有无数大船，浩浩荡荡，颇为壮观。船上挂着五彩缤纷的篷帆，丝绸织成的华盖。”问这些大海船通过杭州城东边的海滨澈浦港，可以将丝绸、瓷器等商品物资运输到东南亚、南亚、西亚地区，以及非洲东海岸和地中海沿岸国家。白图泰在南大陆的印度、斯里
唯美治愈文案句子大全3年&这里的海
国里的贵族身穿中国丝绸制作的服饰，“在马赫勒岛、锡兰、麦阿白尔国和穆赖巴尔……这位素丹的服饰的是丝绸的或者细麻布的披风，内衬一彳^，外面再披一件，腰间系一围裙，头发编成了小辩，缠一块小头巾。”网因此，元代的京杭大运河在杭州城沟通了海上丝绸之路。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白图泰还提到了当时中国丝织业三个著名的原产地名称、名优产品“大都锦”“临安缎”和“刺桐锦”，“我们漂洋过海，到达的第一座城市就是刺桐城，……这是一座宏伟壮观的大城，以生产锦缎而闻名，并以城名命名为刺桐锦。这种锦缎比行在缎和大都锦更好。”问在这段文字里，“大都”指的是现在的北京市,“刺桐”指的是现在福建省泉州城。换成现在的地名品牌就是“北京锦”“杭州缎”“泉州锦”，相当于现代知识产权体系里的地理标志。
四、基于曹雪芹家族江宁织造府丝绸运输事件的考察
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正月，《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的父亲、时任江宁织造的曹顒病逝，清廷内
的织造一职。雍正五年(1727)，江宁织造府通过运河运到的一O
一年的原是在运河长途运输中受潮导致的，于是和杭州织造府、苏州织造府会商后，决定以后三大织造府再往京城运送丝织品时，不走运河水路，而改走陆路。雍正五年十二月，曹頫亲自押运，走陆上驿道，北上京城送在过省泰安
站时，因“于勘内外，多索夫马、程仪、骡价等项银两”，曹頫被山东巡抚塞楞额以“骚扰驿站”的罪名参奏，因此被革职抄家。
从曹頫骚扰驿站案，我们知道了在清代江宁织造府、苏州织造府和杭州织造府运往京城的丝绸布料和
丝绸衣服，都是通过大运河这条水路运输的。根据大连图书馆发现的清代《曹頫骚扰驿站获罪结案题本》记载：“据曹頫供：’从前御用缎匹俱由水运，后恐缎匹潮湿，改为陆运驿马驮送。……再查，巡抚塞楞额所奏应付三路送缎人员马匹银钱数目胡宇崴个人资料
单内开：一起杭州织造府笔帖式德文，管运龙衣进京，……。一起苏州织造府乌林人麻，管运龙衣进京，……。一起江宁织造府曹顺，督运龙衣进京，
..............”[16]
o
五、结语
在中国古代，通过大运河漕运、转输的物资里，丝绸布料和丝织品一直居于主要的物品之一，而且一直持续到清朝末年清廷废除运河漕运制度。我们从以料的记载，以
件的考察来看，中国古代的大运河担负起了“水上丝绸之路”的职能，把它称之为“水上丝绸之路”，可谓名副其实。只不过，和大致路径呈东西向的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相比，这条“运河丝绸之路”只延伸于我国领土之内，蜿蜒于南北方之间。但它却沟通了陆上和海上的丝绸之路。尤其是元代以的京大把北的原丝绸之和的海上丝绸之路相联通，构成了一个联结亚欧非三大陆的闭环状丝绸之路。
因而，中国大运河作为“水上丝绸之”的能和，我们以，并要以进一的而的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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