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阮庆岳,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硕士。1985,现任台湾元智大学副教授兼艺术与设计系所主任,曾为开业建筑师。1992-2002,并具有美国及台湾建筑师执照。曾为《台湾建筑》等十余家报刊杂志专栏作家,其他建筑类著作包括有《建筑师的关键词 》、《 城 市 的 苏醒》、《弱建筑》、《烟花不堪剪》、《屋顶上的石斛兰》、《出柜空间》、《以建筑为名》、《新人文建筑》《十人》等。 学术研究上着重于两岸三地的当代建筑观察与评述。相关建筑著作在台湾出版者共17本,在大陆正式发行也有3本,分别为:《城市漂流》,中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2004;《开门见山》,中国清华大学出版,2006;《阅读亚洲当代建筑:30建筑师×30关键词》,中国青年出版社,2011;以及,已经签约完成,即将出版的《下一道天际线:当代华人建筑考》,电子工业出版社(本书内包括有对刘家琨、王澍、朱锫、都市实践、张雷、王昀、童明、陈旭东、祝晓峰及标准营造等人的建筑评论)。 颁奖词 作为跨界又多产的评论者和策划人,他每年撰写数十篇专业评论文章,出版的专业著作即超过两部以上,还策划多个专业展览,主持和参与专业学术论坛及相关活动;同时,积极介入文学、艺术界相关活动,以自身的影响力带动了社会大众对空间设计的关注,也为推动台湾与大陆建筑设计和交流做出了积极突出的贡献。 对话建筑师 思考建筑的本体,最终回归中国文化 为何做建筑,为谁做建筑? 南方都市报:在你的工作或关注的领域,有哪些与公民建筑相契合的地方? 阮庆岳:去年我在台湾策划了一个建筑展《朗读违章》,邀请到谢英俊、王澍来参与,在台北各自盖了一个真的违章建筑来进行展示。这个展览思考的就是建筑的公民权问题,违章是近代才出现的,在传统历史上人们按照人生阶段的不同需求,自己盖或修房子,让建筑物不断进行调整,只需要通过自己与相关附近环境的协调,而不是现在这样政府单一的权力。不是说违章建筑有多好,而是这里面透露出来本能的需求,自身的差异。 我一直在思考现代的建筑为什么局限在少数专业者手中,为什么不是释放给所有人来参与,其实也是在探讨公民建筑。我认为这种从底层的、自下而上发展的建筑,去按照使用者的本能、自发来操作和建设,应该得到更多关注,而不是被限制。建筑也不应该被少数专业者和开发者所限制,而是释放给参与者。公民建筑就是要调整这件事情,让建筑物的权力重新释放出来。 南都:这应当与现代城市发展有关? 阮庆岳:现代建筑不断推崇科技,科技的迅速转换使得传统的、世世代代那种、农民都会盖房子的传统远去了。这一百年来,建筑技术被垄断了,人们都不会盖房子,变得就像文盲。这是不对的,房子是庞大的系统,在现代社会中,人跟自己家的关系是不能参与,而只是购买,并且没有决定权。这必须要适度平衡,应适当由下往上来发展,而不能完全由上而下,现在的建筑太充斥着精英的个性。 南都:这也导致了城市之间差异性减少,和建筑不再以人为本? 阮庆岳: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亚洲的城市在过去一百年似乎变成了一个模样,每个人的房子也变成一个模样,当你没有决定权时其实是很可怕的。人类的环境变成利益化、快速化、资本化,所讨论的是资本利益、商业利益,变得非常贪婪,而真正家和人的关系却几乎不被探讨。 家其实是一个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地方,是我们身心的场所。当它变成商业关系,变成只是冰冷的房子,变成一个无法记忆的东西,这是不对的。这也正是现代建筑错误的地方,无法承担起人与家的关系。 也就是说,目前家与住宅过度商业化的问题要被重视,建筑房子要思考价值本身。没有本体,过度商品化和资本化,建筑物就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建筑者不应该只去建设好看的房子,而是要去思考为何、为谁而做建筑。 南都:你曾经提到说城市发展太快,来不及去反思。 阮庆岳:一开始整个时代都会有这个趋势,很高兴看到今天现场已经有很多优秀建筑师在思考能做什么建筑。这是与时代转换有关系的,目前的台湾反思比较强,因为最好的经济繁荣时期已经过去,现在是稳定甚至是萧条了,反而能安静地、沉下心来思考事情,建筑师去做一些相信的事情,而不是被时代带着乱转。 但现在来看内地的建筑界机会太好了,也太多了,光是去做完这些建筑的时间都没有了,更没有时间出来反思,重新思考。但是反思阶段会出现,现在已经有提出来反思,比如南方都市报定“公民建筑”的主题是非常正确的,这也是现代建筑最需要的,要提醒建筑师,为何做建筑,为谁做建筑。 跨界是我的一种特质 南都:为什么会从对建筑的实际操作而转向评论? 阮庆岳:80年代中期我到美国念书、工作后,90年代初回到台湾,开了事务所,也做了10年实际操作。一开始,和很多人一样都具有理想性,可是做多了商业的案子,越来越不喜欢自己所做的事。我很清楚意识到偏离了自己,这样做建筑并不是有意义,不知不觉被商业引导,所做的东西具有媚俗性、商业性,而不是真正的热情,真正去思考的建筑。 纳米技术还有什么用途 当作品与我越来越分离,这很可怕,我也不希望变成这样的人,我扭转不了整个环境,便只能断绝,完全在实际操作。于是转向教书,同时开始写评论,也写小说,越来越意识到我适合这样一个人自己写东西,去完成工作,而不是去牵扯到太多其他的东西。 南都:刚开始写建筑评论时对自己有没有一个设定? 阮庆岳:并没有,从美国回台湾,大概是1993年时,有媒体到我说希望设置一个都市的专栏,认为我会写小说,应当也可以写建筑评论,于是就开始给报纸、给专业杂志写评论。一开始的前10年,我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往哪里写,通常是看到什么就写什么。 后来我逐渐整理脉络,希望有清晰专注的范围。现在我很很清楚了,观察范围就是两岸三地的华人建筑。比如前两三年我为了出《下一道天际线:当代华人建筑考》,两三年间跑了八九趟大陆,一个个城市和建筑物的去拜访,整理资料回台湾发表,希望台湾能够更了解目前大陆建筑的蓬勃发展。 评论的内容则是希望思考回到本源,我选择以《道德经》作为思考依据。前10年的评论工作中,由于此前是西方教育,思考、评论建筑的时候用西方的观点、理念,我后来问自己可不可以不引用西方理论,那我要依靠什么来评论,所以要建立非西方、自己的理念。正好我着迷于《道德经》,便尝试着用《道德经》来看华人建筑,现在已经持续了大约10年,成为我明确的方向。 南都:你觉得建筑评论应该怎么做? 阮庆岳:在大陆来看,建筑这个行业很蓬勃,有很多优秀的人投入,但很多是立即投入到建筑操作,在背后、第二线做评论、进行思考的人比较少,建筑评论的活跃度不如操作部分。但是也已经越来越认识到建筑评论的重视性,这是对时代方向的确认,建筑评论是很辛苦的工作,回馈报酬低一些,同时还需要长久的坚持,与别的评论不同,建筑评论一定要去到现场看,因此时间及其他成本会更高。 南都:你在建筑外,也创作文学,如何享受这种跨界的身份? 阮庆岳:最早偏文学和建筑,这两块分得很开,互相不来往。但是时间一长,两个领域是有对话性的,建筑或者任何一个专业,都不应该孤立起来。回溯到人类历史上,欧洲有文艺复兴人,当时提出的是一个完整的人必须有建筑能力或者其他的能力。我们历史上的世人、读书人,要求也是要全面。 近代社会要求分科和专业,使人相对破碎,这是时代对于人的残酷性。但人是主体,要完整,而不是把人的某一个方面训练得特别强大,其他方面都无用。跨界这是我的一种特质,当我做建筑做到非常失望的时候,整个环境的扭曲和不健康是我无法改变的,我只能通过将正确概念传达给社会上更多的人,来进行平衡。 南都:同时你还是老师,你认为要教育怎样的建筑人? 阮庆岳:建筑尤其有全面性的要求,包括人类的生活环境、地球的环境,不只是技术,需要有人文的视野,要尊重环境,视野要开阔,我所教授的艺术与设计的学生,在一二年级不分科,学习广泛,包括舞蹈、戏剧的训练等等,也有木工这些,一定要有机会先全面展开,再训练专业。但这也会使学生有些惶恐,怎么我还没学专业,学习的这些对于我有什么帮助呢? 华人建筑要用传统的文化本体来思考 南都:在你看来,中国与西方的传统建筑有什么不同? 李思思65岁的老公魏文斌 阮庆岳:中国传统的民间建筑很重视内在性,这与西方建筑强调外观的视觉性不同。中国强调的是庭院和居家的环境,小小的院子里,有天,有地,一棵树,太阳的起落,就像是脸是朝向里头,去面对家所围绕出来的小宇宙,人在庭院、园林之中,可以与自然、与内在轻松交流。 而西方则更强调外在的视觉性,双方差异很大。而中国现在的建筑是在延续西方的思维,中国外在视觉性,而不是中国传统的内在性。中国传统建筑中外在变化其实并不大,只是在一个范围内进行自然的微调,并不是要去彰显什么,而是与心灵更接近。 南都: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你选择了《道德经》来思索建筑? 阮庆岳:《道德经》是中国传统中了不起的思想,虽然只有短短4000字,不只是在建筑,其实是一种哲学,一种思考方式。中国传统的思想是儒道,儒是明的、显性的,但很多人会自己修道,道其实是教授你如何面对这个世界,如何建立自己内在的哲学观。 我着迷于《道德经》有两三年后,开始考虑为什么不用《道德经》的观念来思考建筑。我前10年建筑评论中的说法和依据都是西方的思想和哲学,是此前所受教育训练出来,但是东方思想并没有,我觉得这很有问题,西方的思想都是遥远的,那是别人的本体。说到华人建筑区域性,是用我们的文化本体来谈,而不是西方的思想。我选择了《道德经》,现在也还在蹒跚学步中,但我意识到这条路是可以走的,不一定能走完,但一定要有一个自己思考的本体。 南都:你可以举例来说明一下是如何衔接的吗? 阮庆岳:我出版的两本评论书《弱建筑》和《弱空间》,来自《道德经》强调的“弱而能强”的观念,弱才是真正的强。而这与西方现代性的所说的“适者生存”、“物竞天择”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西方的竞争是与优胜者联系,使得整个人类环境都遭殃。而《道德经》能有很好的平衡力,过渡西方的侵略性的、英雄性的思维。 中国移动武汉 《道德经》中提到“上善若水”,像水一样不去争,都让。类似这样的哲学,因为让,因为退,因为弱,使得这个世界更美好。这也回到了人是本体,自然是本体,而建筑不是本体,建筑物要“让”出本体来,要“弱”,不要在环境中做一个强势的建筑物,而是要让人和自然彰显。 《道德经》里提到“物壮必老”的概念,当一个东西追求到壮大的时候,不论是身体也好、建筑也好,壮的本身已经接近衰老,过度地追求壮,是非常西方的思想。不要“壮”,而是柔软的力量,这与达尔文的进化论是截然不同的,以东方的“退”、小楼解说“让”、非积极性、非占有性的思想来平衡西方的思想,对于建筑来说,技术性、物质性的东西要适可而止,要有更多的本我性。 南都:有没有教你的学生这些思维方式? 阮庆岳:我没有这样去教学生,作为老师,我并不喜欢太快去告诉学生,希望他们自己去挖掘,把世界打开后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最后去选择自己的信仰,不是跟随前人的步伐走。但是我自己很建议这是自己的路,虽然我之前也没有受过类似的训练,前面也没有人这样在走,这是一条漫长的路,我还在很前面的一段上,我可能也完成不了,但我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评论人能这样来思考建筑,而不是以强者的心态来看待建筑。 采写:南都记者 王莎莎 获奖感言 尊敬生命本能,学会凝视与聆听 我准备了一封信,是之前写给一个年轻记者的,这封信跟这件事情有一些关系,所以我以这个信代替我的致谢辞。有一个年轻的人跟我表达对建筑这条路的困惑,他的困惑让我想到自己的感受,所以我跟大家一起分享。 《致某友人书》 我年轻的朋友,你好! 想要给你写封信的念头,一直魂萦不去,像是什么未能解去的枷锁,微微扣住我的心神。我知道我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启口,怕说重了,也怕说轻了。 便想着别人是怎样把那倾巢的话语,悠悠不扰人轻启开来的。立刻浮出我脑子的是常年旅居法国的程抱一。一直喜欢他某封信的起头,每次读来都觉得悠远也宁静,让我心眼潮润:“亚丁:南瑞士的午夜,秋虫在野草间竞唱的山巅。在这罕有的时刻,除了为你提笔,我还能做什么呢?这一角大地充满了凝视与聆听。” 刚才天还亮,我被屋外近日少见的阳光吸引,带椅子到屋顶读书晒太阳。但很快张望起邻近的矮小公寓顶。从我略似程抱一那样的山巅的位置,望着周遭显得再平常不过的屋宇,慢慢见到一些景象幽缓移动。一个父亲带着小儿子照顾屋顶的植栽,还有个中年男人抽着烟打电话,小心把烟蒂点在角落的烟灰缸里,另一个男人舒服地坐着读书,阳光晒着他专注的脸,而他年轻的妻子,一旁为他铺置桌上林列的饮食,还有我常望见的那个庙堂,女出家人蹲跪着擦洗入口的纱门。 望着这一切相互间并不打扰、各自独立运作的人与物,我觉得感动,好像自己就是“这一角大地充满了凝视与聆听”时刻里的人了。这心情就是我想诉说的,因为我似乎感觉到你此刻的不安与惶然。作为一个年轻的建筑人,过去十几年是个漫长的沈滞,因为政治权力与商业机制,曾经建构台湾当代建筑近二个世代的价值观。这个体系经过时代大环境的流转变动,造成此刻信仰的某种溃散,以及如何自我建构的质疑。路飞4档 但是这样惶然的心情,其实并不稀少与罕见,但丁在《神曲》一启动,这样写着:“一切都要从我三十五岁那年,无意间迷失在一座幽暗森林里说起。那座阴暗森林的广大、荒凉与恐怖,直到现在我还难以下笔描写。只要一想到它,我的心依旧惊惧不已,全身不寒而栗。面对那样的恐惧,比面对死亡更甚啊!我怎么会置身在那森林之中的,我其实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昏睡起来后,就在森林里了。” 现代建筑的建构过程里,暗藏着对政治权力过度依赖的观念。工业革命后急速发展与待解的现代城市,就连科布西耶也是一心期待藉由政治权力的大手,来拯救奄奄一息转型中的旧城市。这种建筑师与权力的关系,在战后(尤其是到了八十年代以后)又逐渐被资本权力所接收,使建筑人对权力有着横贯整个世纪的依赖。 日本前辈建筑师芦原义在《隐藏的秩序》书里,说:毋庸置疑地,东京在功能上成功成为一座有效率、勤劳、有秩序的都市。……这种特质是一种生存竞争的能力、适应的能力,以及某种暧昧呆诡的特质,渺小与巨大的共存、隐藏与外路的共生等等,这些是在西方城市秩序中不到的东西。也就是一种由内在自然发展的、与生存本能/生命本质息息相关的力量,或许这才是值得建筑人认真去眷顾的,也可能是未来建筑发展时,真正的力量与希望所在。 尊敬不显见的常民文化、鼓励生命本能的发舒,以及让城市拥有能自体做微调的机制与能力,并能摈弃对外在视觉的过度依赖,就是回归日常建筑的必要路径吧! 圣伯纳德老者对但丁说:现在你心中有疑惑,虽然在迷惘中保持静默,我必会替你解开困惑的。在这个广阔的国度里,没有事情是偶然发生的,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依据永久定律建造,环环相扣。 也许,建筑也可以透过“凝视与聆听”日常现实,寻到能在我们每次飘荡无定时,会前来抚慰的甜美建筑故乡。 祝福共勉!谢谢! | 黄晓明和baby为什么离的婚?
建筑师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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