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的万圣节,蔡骏在沈阳出差,顺道见了一位网友。这位网友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入殓师,曾和蔡骏在微博上聊过天。这次见面后,蔡骏创作了一篇名为《万圣节的烟火葬礼》的小说。故事说的是一个男孩醉酒猝死,尸体被运到殡仪馆后,前女友恰好是殡仪馆的尸体化妆师。昔日情侣阴阳相隔,得在殡仪馆再度见面。
爱情加悬疑,这是蔡骏常见的写作题材,读起来有点儿吓人,又带点儿温情。“若即若离的男人、出乎意料的结尾,在那个年头,国产作家可没多少这样的作品。”读者张贵敏在知乎上这样评价蔡骏。这位出生于 1978 年的作家 22 岁发表第一部悬疑小说,其后以每年一到两部的速度出版着新作品。如此高产,意味着他需要拥有一套更自发的写作方式,而不总是通过和网友聊天获取灵感。大部分时间里,他习惯用家里的台式电脑写东西,故事的灵感来源于社会新闻和他自己的经历。
不过,“蔡骏”这个名字在如今可能并不像盗墓悬疑小说家南派三叔、天下霸唱那么有名了,甚至人气不一定高过后起的爱情悬疑小说家丁墨——她的《他来了,请闭眼》去年被改编成网剧后在搜狐视频播送,按照搜狐的数据,这部网剧获得了 13.6 亿次播放。
蔡骏成名得更早一些,差不多是网络文学刚刚兴起的 2000 年,那时文学网站“榕树下”大火、新概念作文比赛正酣——韩寒从高中退学出版了《三重门》;安妮宝贝长篇小说《彼岸花》面世,获得了一点名气;郭敬明出版了第一部作品《爱与痛的边缘》。
蔡骏也是其中之一,那些年他陆续出版了《猫眼》、《幽灵客栈》、《荒村公寓》等书籍。在之后出版的《天机》、《谋杀似水年华》累计总销量超过了 1400 万册。2012 年,蔡骏曾以 310 万元的图书版税收入列作家富豪榜第 16 位。
但现在,不论是和曾经的朋辈相比,还是与小说领域的后起之秀相较,蔡骏都不是最风生水起的那一个。
他在南京东南大学签售新书《最漫长的一夜》时,正赶上下雨,读者冲着作家蔡骏排起了长队,随后接受采访时,他则亮出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浩林文化公司的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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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骏没有读过正规的大学,他 19 岁开始在上海邮政做小职员,一做就是 10 年。2000年,他的第一篇小说《天宝大球场的陷落》在榕树下发表,模仿的是王小波的风格。后来,他有感于铃木光司的《午夜凶铃》系列,开始尝试写一些可读性更强的作品。2002 年,第一部长篇小说《病毒》出版了,蔡骏获得了当年的“人民文学·贝塔斯曼杯文学新秀奖”。
蔡骏笔下的很多故事都源于个人的经历。他是个上海人,小时候住在外婆家的小阁楼,十岁时,外婆脑溢血离世,他转学到曹家渡,但天潼路 799 弄的那老阁楼被他写进了一篇叫《老闺蜜的秘密一夜》的文章里。在上海邮政局上班时,同一个办公室的退休老干部总和他说起上世纪七十年代白茅岭监狱的可怕狼灾——这些形象后来也化为了小说情节。
到了 2005 年,蔡骏发现写小说已经可以养活自己了。那一年《地狱的第 19 层》出版,写小说挣来的版税已经超过了他单位工资的几十倍。那是一个女大学生和老师结伴寻洞窟壁画的故事,后来它被改编成了电影《第 19 层空间》,由香港女星钟欣桐主演。
《第 19 层空间》剧照,钟欣桐主演
《第 19 层空间》剧照
国产悬疑推理电视剧《第 19 层空间》剧照
但很快,读者不满足于读蔡骏的东西,“虎头蛇尾”的评价开始涌现。《天机》一书在豆瓣上的评分为 6.4 ,“每次看蔡骏小说,刚看个开头会觉得好厉害好神奇,但看到结尾就会说,我去!”读者 Eddy Shen 说。那些觉得蔡骏的作品缺乏深度的人,开始称他的作品是“小白悬疑”——这不是一个完全负面的评价,也从另一方面解释了蔡骏式悬疑小说畅销的原因。
随后的几年,更多泛悬疑题材小说进入了人们的视野。比如南派三叔和天下霸唱。他
们凭借《鬼吹灯》和《盗墓笔记》吸引了人们的眼球,那些情节离奇、又充满人性斗
争的盗墓悬疑小说一问世,就掀起了持久的话题。
除了流行题材的转变,蔡骏还错失了和互联网有关的机会。《鬼吹灯》和《盗墓笔
记》都曾连载于起点中文网,这家网站做付费阅读以来,吸引了不少作者,诸多作家得以在这里成名。
“读蜜传媒”的创始人金马洛在 2008 前后年认识了蔡骏,他为蔡骏编辑过多本书,还出版了最新的一本《最漫长的一夜 2》。“这批网文作家兴起于 2006 年左右,他们以网络为主要发布平台,作品在网络上进行了持久地酝酿,然后再落地到实体出版上来。”金马洛在接受《好奇心日报(www.qdaily)》采访时说,“有一些作家甚至不参与实体出版了,只在网络上发布作品,获得收益。”
蔡骏没有赶上网络文学这趟车。“很早我就知道自己不适合写网文,很早就想清楚了。”蔡骏在接受采访时说。孙辉认为,蔡骏始终不是一个“网文向”的作家。“网文的服务性更强,第一要义就是让读者爽,有时作者为了拉长长度,会刻意灌一些水。从这方面来看,蔡骏的作品还是面向传统出版的。”他与蔡骏的相识与八九年前,2013年他入职了浩林文化,担任出版业务总编辑。他负责策划主题书、签约新作者。
榕树下、天涯社区等论坛也没赶上网络文学这趟车,它们始终是免费阅读的网站,没有开通付费的模式,也没能持续吸引到有创作能力的长篇作者。蔡骏的同辈安妮宝贝、韩寒、郭敬明也没有继续在网络上写作。
与传统小说相比,网络小说有不同的写作技巧、商业模式和传播模式。它们通常都很长,大多是线性叙事,作者需要每天定时更新、读者则需要付费阅读。与传统出版相比,网络小说作者的收入通常更为可观,他们的影响力有时会传递到纸书出版,以南派三叔为例,2011 年,他的图书版税收入达 1580 万元,列中国作家富豪榜第 2 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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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和他的朋辈们不一样,蔡骏并没有停止写小说这件事。小说集《最漫长的那一夜》是他近两年在做的事,他写了一系列惊悚短篇小说,那个女入殓师的故事就被收录在了这系列故事里。这些小说围绕着雾霾、春运火车、朋友圈等主题,与当下时代贴得非常近。
这些想法在一些读者看来可能影响了作为一个悬疑小说家的本职。蔡骏对此没那么在乎,他用“野心”来回应“虎头蛇尾”的抱怨。“这个很正常。从 2010 年起,我的写作方向就发生了转变,也开始有记录社会变化的野心。”
松本清张是一位日本的悬疑小说家,他被蔡骏视作榜样。“松本清张写了许多反映日本社会现实的悬疑小说,描述了那个时代,森村诚一也写过反映社会现实的《人证》。今天去看这些作品,会发现他们笔下的日本与今天的中国高度相似。如果我们能够创作出这样的写实的作品,影响力绝不会低于柴静的雾霾纪录片。”蔡骏对《好奇心日报(www.qdaily)》说,“这么说来,悬疑小说很适合记录当下社会的尖锐
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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