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南方的艳阳里 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 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张磊在《中国好声音》翻唱马頔的这首《南山南》,迅速蹿红,迅速占领QQ音乐巅峰榜流行指数首位,原唱马頔的微博也在一夜之间收到几万条@。“好声音”平台的影响力毋庸置疑,而民谣本身的魅力则是让其大放异彩的根本原因。
他们都是诗人
马頔 最近,在朋友圈里看到朋友转陈粒的歌,一开始心里犯嘀咕,陈粒谁啊?怎么没听说过。出于好奇,点一下,听一听。一听难忘。
有人说她的声音像陈珊妮,像张悬,但仔细听,她的音乐中有一种空山灵雨与山河破碎的奇妙组合的意味,陈珊妮的都市迷离和张悬的云散雨停,和陈粒,有相近,也有相远之处。
你听她最受欢迎的那首《奇妙能力歌》:
我变成荒凉的景象 变成无所谓的模样
变成透明的高墙 没能变成你
我听过空境的回音 雨水浇绿孤山岭
听过被诅咒的秘密 没听过你
这首歌光虾米网上就有一千多万的点击量。当然,还有《性空山》,歌词太妙了。什么叫“多少老死江湖前,老我重来重石烂。杳无音信,我性空山”?言有尽,而意无涯,寥寥几语,却让人有很多的感喟,不亦妙哉。
《性空山》的编曲是尧十三。 2011年,尧十三加入当下非常重要的民间民谣组织:麻
油叶;同年,推出个人原创单曲《瞎子》,在民谣界崭露头角。
一首《他妈的》唱得人百感交集,那是娄烨的电影《推拿》的主题曲。《他妈的》和《推拿》一样,有一股狠劲:“我深爱的那个姑娘,她一点一点吃掉我的眼睛,我的世界,只剩下红。”《他妈的》当然不是国骂了,因为之前,他还有一首歌,叫《他爸的》,从这两首歌的歌名你大概就能猜到尧十三的音乐趣味。有评论说:“他以天才般孤独而敏感的触觉让作品游离在诗意与痞性之间。”没错,有一点痞,但更多的,是诗意。
他们都是诗人,还有李志。
1994年,高中的李志,爱打篮球,爱吃红烧肉,爱去街边的录像厅过夜,爱听些奇怪的音乐,偶尔会说一些让人不懂的愤世嫉俗。第二年,他买了一把吉他,因为在宿舍里弹了太长时间而被投诉。高三那年的校文艺晚会,他用这把吉他弹唱了沈庆的《青春》,因为话筒太差,听众反应并不强烈,反而是另一哥们,唱《同桌的你》,掌声雷动。
个人专辑,前两张由口袋唱片以《被禁忌的游戏》、《梵高先生》发行,第三张《这个世界会好吗》没有再版。
有一段时间撑不住了,他也曾回公司当过几天白领,衣冠楚楚,但很快他就归顺了自己的内心,重新做起民谣。他唱定西,唱郑州,唱这个时代底层小人物的内心,对他们的喜怒哀乐特别敏感,同时又不乏人文的反思。
更为人熟知的是宋冬野,《董小》让他暴得大名。“董小其实只是一个抽‘兰州’烟的友人。”宋冬野说,“她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就写成了歌曲。我喜欢和别人聊天,每个人都遇到了很多奇怪的特别的故事,有的故事就成为了我的歌曲的创作源泉。”
曾经,宋冬野是个坏学生,不好好学习天天歪门邪道那种。初二的时候,奶奶用退休金给他买了第一把吉他,148元。他父母特别反对他玩音乐,不让他弹,他提着琴就走,一个星期没回家。自那以后,他的吉他就放不下了。2011年,他加入“麻油叶”后,开始和尧十三、马頔一起演出。他们仨是麻油叶的核心成员。在音乐上他们是互相学习、交流的朋友,在生活上也是好兄弟。“马頔他可以在我连啃馒头的钱都没有的时候,每天跑30公里来给我送吃的。我们一起解决各种困难,但也会有分歧,甚至会动手打起来,但过半个小时就好了。
”他说。
民谣就是生活的记录
民谣是什么?民谣不是流行音乐,它本能地置身于唱片工业之外;民谣也不是贵族音乐,它生来具备草根的清香与涩辣;民谣更不是宫廷音乐,它永远都在对政治话语表示怀疑、不屑与讨伐;民谣甚至不是艺术,不是流派,它是百姓结结实实的血肉身体、生死爱欲,它就是市井里的一场或田埂前飘过的几阵风云。被誉为“台湾原住民民谣之父”的胡德夫曾说:“民谣就是生活的记录。”
在西方,民谣在上世纪60年代达到鼎盛,那时青年通过民谣表达叛逆情绪的作用并不逊于摇滚乐,这股力量在文化意义与影响力上也绵延至今。
中国民谣的第一个高潮出现在1994年,那一年,高晓松率领老狼、叶蓓、郁冬等推出的三盒卡带《校园民谣》横扫各大音乐排行榜。在港台苦情歌和内地矫揉造作的晚会歌曲之间,校园民谣清新自然的风格让人耳目一新。那是个白衣飘飘的年代,没钱什么事,那么单纯,那么美好。
现在已经成为一枚成功的胖子的“矮大紧”高晓松当年也曾青涩和清瘦过。提起当年写民谣时的情景,他说:“在我们之前,中国就没有和个人情感有关的音乐。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说你不重要,你是螺丝钉,国家把你安排在哪儿发光发热你就得在哪儿。我们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螺丝钉也要歌唱自己、纪念自己的。人最容易记住的音乐就是歌唱自己的歌,因为这最能产生共鸣。你今天听依然是这样,每到毕业的时候,还是会有大的人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某一年毕业季朋友给我打电话让我快去北外,全体男生在女生宿舍楼下高唱《同桌的你》。”女生打开窗户一边哭一边看着那些可爱的男生。每到这个时候还是有很多人会唱起这些歌,因为它们写得最贴切,最与个人有关。与个人有关的音乐是个人成长的记忆,与社会有关的音乐可以知道那时候社会是什么样儿,但是和个人的情感联系不是很大。
现在的社会和那时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民谣也有很大区别。宋冬野、周云蓬、万晓利、小河、马頔等等一大批民谣歌手开始登上历史舞台,而高晓松正在蜕变为脱口秀明星,民谣,在他,似乎已只是一个背景和光环而已。
高晓松承认这种变化:“我们那时候的民谣根本不关心别人,只关心自己,每个人都歌颂自己,社会就前进了,所以你不用去写社会。但是今天的社会太复杂。今天的民谣我其实
挺喜欢,他们特别接地气,写的都是这块土地上的事儿,我们写的都是象牙塔里的事。那时候大学的墙特别高,里外品位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外面都是听‘四大天王’,我们听罗大佑、崔健、李宗盛,大学的歌唱比赛如果有人上去唱‘四大天王’的歌,立刻就被轰下去了。”
1996年以后,校园民谣的这把火渐渐熄灭,沉寂十载之后,直到2006年才迎来第二个“民谣年”。那一年,从中国的北方到南方,新一批民谣人抱着吉他坐到人面前,却不再白衣胜雪。他们面目苍凉,穿着暗衣衫,戴旧毡帽甚至靠着盲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是野草一样坚韧并蔓延着的真正的城市民谣。
城市民谣和校园民谣的共同点,在于个人诗意与人文关怀,而城市民谣更贴近底层民众。香港评论人廖伟棠说,在这个不安的时代,我们的诗人哑言了,是如今的新民谣唱出了城市巨变中小人物的承担。万晓利的歌里有杜甫诗的影子;杨一的外号叫“杨白薯”,他的成名作《烤白薯》,写一个卖烤白薯的人走投无路的悲凉;“野孩子”乐队的《黄河谣》,能把音乐节观众里的民工们唱得不停拭泪……
在大众审美日趋多样的今天,那些在小众圈子里默默唱着自己原创歌曲的民谣音乐人,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悉。周云蓬、程璧、赵照、马条、“好妹妹”乐队、赵雷、小娟……
人们通过他们风格各异的演唱得知,民谣不仅是浪漫、押韵的青春和多愁善感的排比,还可以是狂奔、壮丽的伤口和鱼死网破的想象。
没有华丽喧嚣的伴奏,一把吉他,就可以很动人,这就是中国新民谣的力量。在这样一个浮华的世界里,他们像一缕春风吹过你的耳朵,让你不再孤单。
(韩世平摘自《新民晚报》,本刊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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