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小说的女性意识
[关键词女主角很强的小说]女性意识 女性悲剧形象 社会根源
萧红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才华横溢、风格独树的女作家,她写出了作为女性的自然性别给她们带来的种种不幸,在生命价值、意义层面上关怀着女性,从民族文化的深处揭示了封建主义对妇女的精神奴役,探索了造成女性悲剧的社会根源。
一、女性悲剧形象
作为女性作家,萧红始终注视着女性的苦难人生,尤其是北方妇女的苦难和挣扎。她塑造了一系列不幸女性的悲惨形象,并以此形成了她小说的独特的艺术形象体系,使她的作品产生了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
通观萧红全部作品,主角几乎都是女性,并且主要是她所处的那个时代被压在社会最底层的
寡妇、弃妇、农妇、佣妇、乳娘、童养媳等形象,她们的命运是悲惨的。有的被地主糟踏,如王阿嫂,丈夫死后被地主的大儿子,后来又活活地被地主踢打致死(《王阿嫂的死》);有的被传统习惯势力折磨致死,如小团圆媳妇,只因她长得活泼、作风大方了一点,那愚昧的婆婆就根据几千年传下来的旧规矩,不分白天黑夜地打她。团圆媳妇被虐待、折磨病了以后,婆婆不是请大夫诊治,而是请巫医跳大神,把团圆媳妇扒光了按在装沸水的缸里驱邪,给她烧替身、看香火,直到把活泼可爱的团圆媳妇作弄死(《呼兰河传》);有的惨遭资本家杀害,如小岚,她只因休息时间跑出工厂,去关照一下自己的哑巴爷爷,让工头发现,被活活地打死(《哑老人》)……萧红通过对这些妇女生活、命运的描写,揭露与鞭挞了封建社会制度下统治、压迫、残害妇女的罪恶。
二、女性悲剧探询
萧红的小说是她的一种生命形式,她的女性意识也是一种生命的体验。也许正是因为自身不幸的生活经历,恰好成为萧红洞察女性悲剧的起点,她在作品中对女性自身的性格弱点和悲剧命运的反思和体验尤为强烈而深刻。女性的自然性别,给她们带来了种种不幸,甚至是悲剧命运的根源。
在阶级压迫深重,男权专制盛行的中国北方农村,女性不仅连应有的情感需求都得不到满足,即使是为其性别特征所赋予的怀孕、分娩,也遭到了无情的忽视与遗忘。萧红超乎许多女性作家,对女性的生育作了触目惊心的描绘,在生命价值、意义层面上关怀着女性。在《生死场》中,萧红更为深刻而细致地描写了女性这种无意义无价值的生育,女人的生育更和猪、狗等动物的生产毫无二致。“大肚子的女人胀着肚子,身上浇着冷水跪在满是灰尘的土炕上,一动不敢动,仿佛是父权下的孩子一般怕着她的丈夫”。生命的诞生成了一种罪行:“受罪的女人,身边若有洞,她将跳进去!身边若有毒药,她将吞下去!”整个村子里,人和动物生产构成互为喧嚣的背景,人的生命活动降低为低等动物的本能活动,而女人比动物更不如的是除了生育之痛,还受到他们的丈夫的折磨,女人在遭受这一刑罚时还遭男人的打骂。他们让妻子怀了孕,却又憎恶妇女生育的痛苦扰乱了他们的耳目。
女性的悲剧不仅仅来自男权的残暴无情,来自女性自身的性别悲剧,更为可怕的是来自女性自身的自我扼杀。传统文化的束缚和男权社会的欺压,使妇女们的命运已经极为可怜了,可是有些女人对比他们更弱小、更可怜的同类,不仅不施以仁慈之心,而是更冷酷地对待她们。当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到城里谋生的金枝遭到强暴与蹂躇后,她那颗破碎的心灵不仅引不起周围那些有着相同遭遇的女人的注意与关切,就连自己朝思暮想的亲生母亲,也只对着那
张浸透了金枝羞恨与屈辱的钞票痴迷,而忘却了对女儿的抚慰与怜惜。不仅如此,在物质欲望的诱惑下,母亲还急不可待地鼓励女儿尽早返城。金枝那颗渴望爱抚与慰藉的心,就这样被母亲无情而冷酷地遗忘了。《呼兰河传》对两位年轻女性生命毁灭的叙写,说明萧红已经注意到了根深蒂固的封建意识积弊的巨大残害性,注意到了女性存在的阴森的氛围。灾难不仅来自表层,在顽强的传统意识与文化惰性中,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强行主宰、制约着妇女的言行,甚至扼杀生命。当她以含泪的微笑回忆这寂寞的小城和不乏温馨的童年的时候,分明又向人们提示了当时的呼兰河威胁女性生存的一大祸首,那便是封建意识、习俗和封建礼教。
三、社会深层探索
萧红的女性意识还触及到一个复杂而敏感的社会性命题:在男性中心主义的社会里,女性形象是空洞的,她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女性的爱是无意义的,她们不仅得不到回报,而且最终使自己变成男人欲望的对象或家务劳动的工具,被男性蚕食掉了自己的生命。正如萧红所描述的:塑泥像的人是男人,他把女人塑得很温顺,似乎对女人很尊敬。他把男人塑得很凶猛,似乎男人很不好。其实不对的,世界上的男人,无论多凶猛,眼睛冒火的似乎还未
曾见过。就说西洋人吧,虽然与中国人的眼睛不同,但也不过是蓝瓦瓦地有点类似猫头鹰的眼睛而已,居然间冒了火的也没有。眼睛会冒火的民族,目前的世界还未发现。那么塑泥像的人为什么把他塑成那样子呢?那就是让你一见生畏,不但磕头,而且要心服。就是磕完了头站起再看看,也绝不后悔,不会后悔这头是向一个平庸无奇的人白白磕了。至于塑像的人塑起女子来为什么要那么温顺,那就是告诉人,温顺的就是老实的,老实的就是好欺侮的,告诉人快来欺侮她们吧……所以男人打老婆的时候便说:”娘娘还得怕老爷打呢?何况你一个长舌妇!”可见,男人打女人是天理应该,神鬼齐一。怪不得那娘娘庙里的娘娘特别温顺,原来是常常挨打的缘故。可见,温顺也不是怎么优良的天性,而是被打的结果。甚或是招打的原由。
萧红发掘出了女性在历史文化中所处的作为审美对象的地位和形成这种地位的原因。在顽固的愚众心理中,形成了一整套对女性的规范,如果有违反者,他们必千方百计来进行束缚甚至绞杀。小团圆媳妇和王大姑娘都死去了,她们是在那司空见惯的人的冷漠、麻木、幸灾乐祸中死去的,她们身上浓缩了几千年女性饱受折磨的整部历史。在这里,萧红的笔触有力地伸向了中华民族的深层文化心理结构和为其提供养分的现实土壤,在她笔下展现出来的就不仅仅是小团圆媳妇和王大姑娘的悲剧,而是中国社会的一隅呼兰小城人们的悲剧,悲剧的
根源,就在于那种病态社会心理和精神状态。历经人间沧桑、尝遍酸甜苦辣人生滋味的作家不由得发出如下的感慨:“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精神。这不是勇敢,倒是怯懦。是在长期的无助的牺牲状态中养成的自甘牺牲的惰性。”
萧红在近九年的创作实践中,始终以她所特有的女性视角,关注着故乡人们的生存状态,特别是不幸女人们的生存状态。描绘女人们动物似的生存状态和生命意识的麻木,描写她们的追求与幻灭,揭示出在背负民族及个人双重苦难下女性命运的悲剧意蕴,体现出鲜明的女性意识。
参考文献:
[1]萧红.萧红经典.大众文艺出版社,2005.43.140.
[2]聂绀弩.在西安.大众文艺出版社,2005.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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