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业内外：近百年来景德镇研究的回顾
与反思
朱焘∗
摘要通过对公藏古籍㊁史料汇编和未刊档案等多种史料的钻研，学界对 瓷内 和 瓷外 的景德镇展开了系列研究㊂景德镇研究可追溯至民国初年，在近百年的研究中，其历经了社会调查㊁古史分期㊁市镇研究㊁地域社会论等范式㊂近年来，景德镇研究可分为瓷窑考古㊁断代陶瓷㊁官御民窑㊁产业与地域社会㊁商贸活动㊁全球史的尝试等六大热点议题㊂在多学科背景的学者的共同努力下，景德镇研究有了新的研究范式，并取得较大进展，但也有一些不足之处，如存在 厚古薄今  重官轻民  有果无因  趋物避人 之现象，并且大量研究具有同质化问题㊂为提升景德镇研究质量，拓展其研究空间，需要从加强问题意识㊁扩大资料开放㊁推进田野调查㊁引入新技术方法等方面进行突破，对近百年来中外文学界景德镇研究的回顾和反思也显得尤有必要㊂
关键词景德镇瓷业窑口瓷器贸易研究范式
∗∗朱焘，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㊁民间记忆与地方文献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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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史研究总第8辑景德镇①以瓷闻名全球，学界也多有研究㊂就人文社科类研究领域而言，笔者认为可以分为瓷内和瓷外两大类， 内 一般指瓷器之专门研究，而 外 则主要是指以瓷业为中心衍生的其他研究，譬如窑口㊁商贸活动㊁制瓷人㊁瓷业与地方社会变迁等㊂以景德镇为研究对象的成果恒河沙数，笔者仅通过中文学界常用的中国知网和读秀以 景德镇 为关键词进行检索，便搜集到期刊22442篇和图书5247种，②此外还有教育部基金项目7项和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1项㊂③这样的统计虽未包含港澳台和外文学界的研究，甚至也由于数位化的缺憾忽略了1982年前的成果，但足以说明景德镇研究的数量之巨㊂
然而，仅1987年和1991年杨静荣㊁冯先铭等曾对陶瓷史研究有所反思，其中略谈及景德镇，④回顾对象亦主要是古瓷之专门研究㊂时至今日，虽相关研究不断增加，但并未有学者或相关机构对瓷内和瓷外的景德镇研究进行梳理和回顾㊂即便一些以景德镇为研究地域的学位论文有学术史回顾部分，但也只是侧重于某个专题，且常忽略港澳台和外文学界的研究㊂笔者长期在景德镇田野调查后认为，景德镇不论是从地理位置，还是从历史上之产销活动而言，其意义远不止为曾公认的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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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位于江西省的东北部，境域毗安徽省的休宁㊁东至㊁祁门和本省的鄱阳㊁婺源㊁德兴㊁万年㊁弋阳㊂市域春秋时属楚东境，秦时为九江郡番县辖地，汉时属豫章郡鄱阳县㊂东晋时称新平镇㊂唐武德二年（619），划鄱阳县东部为新平乡，武德四年（621）置新平县㊂镇为县属，因在昌江之南，故又称为昌南镇㊂武德八年撤县，开元四年（716）复置，县治设在新昌江口，故称新昌县㊂天宝元年（742）改名浮梁㊂镇先后隶于新昌㊁浮梁县㊂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因镇产青白瓷质地优良，遂以年号为名置景德镇，并沿用至今㊂参见景德镇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景德镇市志“，中国文史出版社，1991，第13页㊂
统计时间截止到2022年1月31日23点㊂
数据来自 政眼通 政策大数据分析服务系统（http：//data/project/analyseIndex）和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数据库（http：//fz.people/skygb/sk/index.php/Index/seach），最后访问时间：2022年1月15日㊂
杨静荣：‘陶瓷史研究的回顾与展望“，‘陶瓷研究“1987年第2期；冯先铭：‘中国陶瓷史研究回顾与展望“，中国古陶瓷研究会编‘中国古陶瓷研究“第4辑，紫禁城出版社，1997㊂
瓷业内外：近百年来景德镇研究的回顾与反思Regional Studies
国四大名镇 之一，更是物质文化史㊁全球史㊁商业史㊁地域社会史㊁江南市镇史等领域研究的重要落脚地㊂对近百年来中外文学界的景德镇研究进行整理和评述，至少有助于厘清一些相关的学术脉络和研究范式，从而避免大量的同质化研究，使得继往之研究能够走出瓷业内外，呈现出更多以问题为导向的学术研究㊂
一　景德镇研究的资料概况
景德镇研究之所以会呈现出大量学术成果，主要得益于丰富的史料存留㊂笔者认为主要可从公藏古籍㊁史料汇编㊁近代报刊㊁未刊档案㊁田野调查等五方面讨论其史料情况㊂
其一是景德镇相关的公藏古籍，主要是以景德镇市图书馆㊁乐平市图书馆㊁景德镇陶瓷大学㊁景德镇市陶瓷研究所等为代表的官方机构征集和收藏的未公开出版之资料㊂景德镇市图书馆前身为浮梁县图书馆，始建于1936年，在建馆之初就开始注意收集地方古籍文献㊂1955年2月，景德镇市成立了 古旧图书清理委员会 ，进一步征集到数千册古籍，①为现今该馆的丰厚馆藏奠定了坚实基础㊂截止到2021年12月，现藏古籍图书16855册㊁民国文献13929册，主要分布在该馆的古籍室和陶瓷文献图书馆，分为方志㊁族谱㊁地方文献等种类㊂在方志中，有多种民国前的‘浮梁县志“㊁‘饶州府志“和‘江西通志“，其中康熙二十一年版为孤本；族谱以本地家谱为主，有30余部，包括‘湘湖冯氏家谱“‘嵩峡齐氏宗谱“‘南阳刘氏宗谱“等，通过这些族谱或可对景德镇地方社会和家族网络等进行系列研究；地方文献主要是指一些时人所
撰㊁保留了当地历史文化的古籍，譬如该馆所藏的‘浮梁县同善社改选职员通告表“‘江西省浮梁县法院民事判决书“等㊂而在地方文
①李维纲：‘景德镇图书馆历史沿革“，‘江西图书馆学刊“1991年第3期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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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史研究总第8辑
献中，尤具特且数量庞大的当数瓷业文献，如‘景德镇陶录“‘陶记“‘陶说“等，记录了景德镇各历史时期陶瓷生产㊁销售情况㊂①关于其他馆藏机构更具体的古籍情况，江西省相关部门对景德镇地区有所普查和登记㊂②需要注意的是，图书馆系统还收录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一些调查统计资料，③这对学术研究也有重要参考作用㊂其二是史料汇编，指已出版的历史文献资料，主要是古籍㊁档案汇编和文史资料等㊂在一些地方文化工程中，古籍出版已经成为重要的文化建设指标㊂与景德镇相关的古籍出版，尽管近年来成果不多，但这些稀见文献的公开对学术研究意义较大，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如‘景德镇新安书院契录“④㊁‘中国古代陶瓷文献影印辑刊“⑤和‘景德镇陶瓷古籍文献精粹“⑥等㊂在档案汇编方面，景德镇相较于其他历史文化名城显
得尤为滞后，主要是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整理出馆藏的雍正至宣统八帝间清代皇宫旧藏有关瓷器档案影印件十万余页，以奏折文稿㊁贡档进单㊁
景德镇四大名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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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东伟：‘景德镇图书馆馆藏古籍陶瓷文献概述“，‘2017年全国中小型公共图书馆联合会研讨会论文集“，2017年12月㊂
江西省景德镇地区古籍普查登记目录编委会编‘江西省景德镇地区古籍普查登记目录“，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18㊂
如江西省历史学会景德镇制瓷业历史调查组编‘景德镇制瓷业历史调查资料选辑“（内部资料，1963）㊁江西省陶瓷工业公司编‘景德镇市陶瓷工业统计资料“（1964）㊂
‘景德镇新安书院契录“编订于1924年，系当时书院六邑各董事为妥善管理书院财产，以杜 契券散佚致后来弊害 ，特召集各业会首清查书院名下房产㊁田产，并 调阅租簿核对契据 后重新编录造册而成㊂起抄于1924年10月，终抄于景德镇解放前，历时近25年；它详尽地抄录了从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至民国38年四月六日（1949年5月3日）的契约252份，时间跨度近300年㊂全书一套四册，分为 编订大要 ㊁ 目次 ㊁ 序言 ㊁ 浮梁县公署布告 及 契录正文 五个部分㊂该书反映了景德镇当时不动产交易的过程㊁标准与规范，以及商业区分布和城市结构的关系等，是研究景德镇经济史的重要文献㊂具体参见郑乃章编‘景德镇新安书院契录“，江西人民出版社，2012㊂
景德镇陶瓷学院中国陶瓷文化研究所编‘中国古代陶瓷文献影印辑刊“，世界图书出版广东有限公司，2013㊂
景德镇市图书馆将馆藏陶瓷古籍文献‘陶记“‘陶说“‘景德镇陶录“‘景德镇陶歌“等文献选辑出版为该书㊂具体参见景德镇市图书馆编‘景德镇陶瓷古籍文献精粹“，扬州广陵古籍刻印社，2012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