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故事第87篇:沼泽王的女儿The Marsh King’s Daughter
鹳鸟讲了许多故事给自己的孩子听,都是关于沼泽地和洼地的事情。这些故事一般说来,都适合听众的年龄和理解力。最小的那些鸟儿只须听听“叽叽,喳喳,呱呱”,就感到有趣,而且还会认为这很了不起呢。不过年纪大点的鸟儿则希望听到意义比较深的事情,或者无论如何与它们自己有关的事情。在鹳鸟之中流传下来的两个最老和最长的故事中,有一个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那就是关于摩西的故事。他的母亲把他放在尼罗河上,后来他被国王的女儿发现了,得到了很好的教养,终于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①。他的葬地至今还没有人知道。这个故事是大家都知道的。
第二个故事人们还不知道,可能因为它是一个本地故事的缘故,这个故事是几千年来鹳鸟妈妈世代相传下来的。它们一个比一个讲得好。现在我们可以把它讲得更好了。
讲这故事和亲身参加这个故事的头一对鹳鸟夫妇,住在一个威金人②木屋子里,把它当作它们夏天的别墅。这是在温德素尔的荒野沼泽地旁边;如果我们要表示我们学识渊博,那就不妨说,这地方是在叔林③区的大沼泽地附近,在尤兰极北的斯卡根一带。那儿仍然是一片茫茫的沼泽。关于它的记载,我们可以在地方志中看到。据说这儿本来是海底,后来变得高起来了。
它向四面扩展了许多英里,它的周围是一片潮湿的草原和泥泞的沼泽地,上面长满了能变成泥炭的青苔、野黄莓和矮小的树。这地方的上空差不多老是有一层烟雾;70年以前,这儿还有豺狼出没。把它叫做荒野的沼地是一点也不错的。人们不难想象,它曾经是多么荒凉,它在一千年以前该有多少沼泽和湖水!
是的,那时候可以看到的东西,现在仍然可以看到,一丝也没有改变。那时的芦苇跟现在的一样高,而且长着跟现在一样长的叶子和开着蓝而带棕的绒毛般的花。跟现在一样,那时的桦木也长出白的皮和细嫩的松散的叶子。至于住在那儿的生物,唔,苍蝇穿的纱衣服,跟它现在穿的没有两样。那时鹳鸟的上衣的颜仍然是白中夹着黑点;袜子仍然是红的。但是那时人们所穿的上衣,却跟现在所穿的式样不同;不过,无论谁在这泥泞的沼泽地上走过,不管他是猎人或者随从,他在一千年前遭遇的命运,决不会与现在两样。他会陷下去,一直沉落到大家所谓的沼泽王那儿去。沼泽王统治着地下的那个广大的沼泽帝国。人们也可以把他叫做泥地王,不过,我们觉得最好还是把他叫做沼泽王——鹳鸟也是这样叫他的。人们对于他的统治,知道的并不多;可能这是一件好事情。
那个威金人的木房子就在沼泽地的附近,紧贴着林姆海峡、这房子有石建的地下室、尖塔
和三层楼。鹳鸟在屋顶上建筑了一个窝;鹳鸟妈妈在这儿孵卵。它很有把握,认为它孵的卵一定会有良好的结果。
有一天晚上,鹳鸟爸爸在外面呆了很久。当它回到家里来的时候,它显得很慌张和忙乱。
“我有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要告诉你!”它对鹳鸟妈妈说。
“让它去吧!”它回答说。“‘请记住,我在孵卵呀。这会搅乱我,蛋会受到影响!”
“你应该知道这事情!”它说。“她——我们埃及主人的女儿——已经到这儿来了!她冒险旅行到这儿来——现在她却不见了!”
“她,她是仙女的后代呀!快点告诉我吧!你知道,我在孵卵,我可受不了你这么吞吞吐吐呀!”
“你知道,妈妈,她一定相信了医生的话——这是你告诉我的。她相信这儿沼泽地里的花可以把她父亲的病治好。她穿着天鹅的羽衣,跟另外两个天鹅公主一起飞来了。这两个公主每年飞到北方来,洗一次澡,恢复她们的青春!她到这儿来了。现在她却不见了!”
“你有些太罗唆!”鹳鸟妈妈说。“这些蛋可能伤风呀。你把我弄得紧张起来,我可受不了!”
“我已经观察过了!”鹳鸟爸爸说。“今晚我到芦苇丛里去过一次——那儿的泥巴可以承受住我。那时飞来了三只天鹅。它们飞行的样子似乎告诉我说:‘不对!这不太像天鹅;这只是天鹅的羽衣!’妈妈,你像我一样,一看就知道;你知道什么东西是真的。”
“我当然知道!”它说。“不过快点把那个公主的事情告诉我吧!什么天鹅的羽衣,我已经听厌了!”
“你知道,沼泽中央很像一个湖,”鹳鸟爸爸说。“如果你稍微立起一点,就可以看到一部分。在那儿芦苇和绿泥巴的近旁,躺着一根接骨木树的残株。有三只天鹅坐在那上面;它们拍着翅膀,向四周观察。其中有一只脱下羽衣;我马上认出她就是我们埃及主人的公主!她坐在那儿,除了她的黑发以外,身上什么衣服也没有穿。我听到她请另外两位好好看着她的天鹅羽衣;然后她就跳到水里去采她幻想中看见在那里开着的花朵。那两位点点头,飞到空中,把那脱下的羽衣衔起来。她们把它拿去干什么呢?我想。我想她可能也要问同样的问题。她马上得到了回答,而且很干脆:那两位拿着她的天鹅羽衣飞走了!‘你沉下去吧!’她们喊着说;‘你将永远也不能再穿着天鹅的羽衣飞,你将永远也不能再看到埃及了!请你在沼泽地里住下吧!’于是她们就把天鹅羽衣撕成100块碎片,弄得羽毛像暴风雪似地在四处乱飞。于是这两位不守信义的公主就飞走了!”
“那真可怕!”鹳鸟妈妈说。“我听到真难过!不过请赶快把结果告诉我吧。”
“公主伤心地哭着,真是可怜!她的眼泪滴到那根接骨木材的残株上。这根残株就动起来,因为它就是沼泽王本人——他就住在这块沼泽地里!我亲眼看见残株怎样一转身就不再是残株了。粘满了泥土的长枝桠伸出来了,像手臂一样。于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就非常害怕起来,她想从这块泥泞地里逃走。但是这块地方连我都承受不住,当然更谈不到她了,她马上就陷下去,接骨木树的残株也沉下去了。事实上,是他把她拉下去了。黑的大泡沫冒出来了;他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公主现在是埋到荒凉的沼泽地里去了,她永远也不能再带一朵花儿回到埃及去了。妈妈,你一定不忍心看到这情景的!”
“在这样一个时候,你不该讲这类事儿给我听!这些蛋可能受到影响呀!那个公主会自己想办法的!一定会有人来帮助她!如果这事情发生在你或我的身上,或者在我们家族的任何人身上,我们就统统都完了!”
“但是我要每天去看看会发生什么事!”鹳鸟爸爸说。它说得到就做得到。
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
有一天,它看到一根绿梗子从深深的沼泽地里长出来了。当它达到水面的时候,便冒出一片叶子来。叶子越长越宽;旁边又冒出一个花苞来了。有一天早晨,当鹳鸟在梗子上飞过的时候,花苞在强烈的太阳光中开出一朵花来;花心里面躺着一个漂亮的孩子——一个好像刚刚洗完澡的小女孩。她很像埃及的那位公主——鹳鸟一看见就认为她是那位公主,不过缩小了一些罢了。可是仔细想一下,它又觉得她很可能是公主跟沼泽王生的孩子,因此她才躺在睡莲的花心里。
“她决不能老躺在那儿!”鹳鸟爸爸想。“不过我窝里的孩子已经不少了!我有了一个办法!那个威金人的妻子还没有孩子,她早就盼望有一个小家伙!人们说小孩子是我送来的;这一次我倒真的要送一个去了!我要带着这孩子飞到威金人的妻子那儿去:那将是一件喜事!”
于是鹳鸟把这女孩抱起来,飞到那个木房子里去。它用嘴在那个镶着膀胱皮的窗子上啄开一个洞,然后把孩子放在威金人的妻子的怀里。接着它就马上飞到鹳鸟妈妈这边来,把它所看到和做过的事情讲给它听。小鹳鸟们静静地听这个故事,因为现在它们已经长得够大,可以听了。
“你看,公主并没有死呀!她已经送一个小家伙到地面上来了,而且这小家伙现在还有人养!”
“我一开头就说过,结果就会是这样!”鹳鸟妈妈说。“现在请你想想你自己的孩子吧。我们旅行的时候快到了;我已经感到我的翅膀开始发痒了,杜鹃和夜莺已经动身;我听到鹌鹑说,一有顺风,他们就走。我觉得,我们的孩子们一定得好好操练一下才对!”
嗨,威金人的妻子第二天早晨醒来,看见怀里有一个漂亮的孩子,她是多么高兴呀,她吻她,摸她,但是孩子却哭得厉害,用手臂和腿乱踢乱打,看样子一点也不感到快乐。最后她哭得睡去了。当她睡着的时候,那副模样儿才可爱呢。威金人的妻子真是高兴极了,她感到非常愉快,非常舒服。于是她就幻想,她的丈夫和他的部下一定也会像这个小家伙一样,某一天意外地回到家里来。
因此她就和全家的人忙着准备一切东西。她和她的女仆人所织的彩长挂毯——上面有他们的异教神祗奥丁、多尔和佛列亚④的像——也挂起来了;奴隶们把那些作为装饰品的旧盾牌也擦亮了;凳子上放好了垫子:堂屋中间的火炉旁边放好了干柴,以便火随时就可以点起来。威金人的妻子亲自安排这些事情,因此到天黑的时候她就很困了。这天晚上她睡得很好。
她在天明前醒来的时候,真是惊恐极了,因为孩子已经不见了!她跳下床来,点起一根松枝,四处寻。她发现在她的床脚头有一只很丑的大青蛙,而没有那个孩子。她一看到这东
西就起恶心。于是她拿起一根粗棍子,想要把这两栖动物打死。不过它用一种非常奇怪和悲哀的眼光望着她,结果她不忍下手。她又向屋子的四周望了一眼——青蛙发出一个低沉、哀哭的声音。这使她打了一个寒颤。于是她从床边一脚跳到窗子边,立刻把窗子打开。这时太阳经出来了;阳光从窗子射到床上这只大青蛙的身上。忽然间,青蛙的大嘴仿佛在收缩,变得又小又红;它的四肢在动,在伸、变成一个非常可爱的生物。床上又是她自己可爱的孩子,而不再是一只奇丑的青蛙了。
“这是怎么回事情?”她说。“难道我做了一个噩梦不成?这不就是我的美丽的天使吗?”
于是她吻她;把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上。不过这孩子像一只小野猫似地挣扎着,咬着。
床上叫爸爸是什么梗 网络语 威金人在这天和第二天的早晨都没有回来,虽然他现在正是在回家的路上。风在朝相反的方向吹,朝有利于鹳鸟旅行的南方吹,一人的顺风就是他人的逆风。
又过了两天两夜,威金人的妻子才弄明白她的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她身上附着一种可怕的魔力。在白天她美丽得像一个光明之女神,但是她却有一个粗矿和野蛮的性格。可是在晚上她就变成了一只丑恶的青蛙,非常安静,只是叹气,睁着一对忧郁的眼睛。她身上有两
重不同的性格在轮流地变幻着。鹳鸟送来的这个小姑娘的外表在白天像母亲,但是性情却像父亲。在晚间,恰恰相反,她父亲的遗传在她身体的外部表现出来,而她母亲的性格和感情则主宰着她的内心,谁能把她从这种魔力中解放出来呢?
威金人的妻子为这件事感到焦虑和悲哀。她为这个小小的生物担心。她觉得,在丈夫回来的时候,她不能把孩子的情况告诉他,因为他可能依照当时的习惯,把孩子放在公共的大路上,让随便什么人抱走。这个善良的威金女人不忍心这样做,因此她就决定只让威金人白天看到这个孩子。
有一天早晨,屋顶上响着鹳鸟拍翅的声音。头天晚上有100多对这类的鸟儿在操练.后来又在这儿休息;现在它们起身飞到南方去。
“所有的男子,准备!”它们喊着。“妻子和孩子们也要准备!”
“我真觉得轻快!”年轻的鹳鸟们说。“我的腿里发痒,好像肚皮里装满了活青蛙似的。啊,飞到外国去多么痛快啊!”
“你们必须成结队地飞行!”爸爸和妈妈说。“话不要讲得太多,那会伤精神的!”
于是这些鹳鸟飞走了。。
在这同时,号角声在荒地上响起来了,因为威金人和他的部下已经登岸了。他们满载着战利品,正向家里走来,这些战利品是从高卢人的领海上劫掠来的。那儿的人,像住在不列颠的人一样,在恐怖中唱:
上帝啊,请把我们从野蛮的诺曼人⑤手中救出来!
啊,在沼泽地上威金人的堡寨中,生活是多么活跃,多么愉快啊!大桶的蜜酒搬到堂屋里来了,火烧起来了,马被斩了,这儿要热闹起来了。祭司把马的热血洒在奴隶们身上作为祭礼;火在熊熊地烧着,烟在屋顶下翻腾,烟灰从梁上落下来,不过这种情形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许多客人到来了,他们得到许多贵重的礼物,他们之间的仇恨和恶意现在都忘掉了。他们痛快地喝酒,彼此把啃过的骨头向对方脸上抛——这表示他们的高兴。他们的歌手——他是一个乐师,也是一个武士——为他们唱了一首歌;因为他曾经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知道他唱的是什么。在这首歌里面,他们听到他们的战斗事迹和功勋。每一段歌的结尾都是同样的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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