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聆听王冰玉我的奶奶
文/王冰玉 & 图 / 堆糖
诵读：自在花开
“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我的童年是在朗朗读书声中度过的，那时住的还是清灰砖筑成的瓦屋（现在早已夷为平地，被学校扩建成操场了），推开后门就是我们村里的小学，到了上学的年纪，睡得迟了，起身就往教室跑，脸也来不及擦。我是跟着奶奶生活的，奶奶没有闺女，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是她的大孙女，都说我也是她的闺女。
奶奶生得是那样好看，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长睫毛，温柔的大眼睛。那时家里穷，穿着十分朴素，但丝毫也不影响那端庄秀气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她永远是在忙碌着的。下地劳作，汗流浃背回到家中，又马上系起围裙做饭。下雨天便在家中坐在竹篓旁剥棉花剥花生，或是在小窗前，借着外面的微光，为我们几个小孩纳布鞋缝花布包。奶奶做针线活的时候总是把针往头发上别几下，然后用力借着顶针去缝合布鞋。我穿上新布鞋，背上新的花布包去学校的时候是神气十足的，布鞋穿起来轻盈舒适，花布包也是我喜欢的花。
奶奶性格极好，家里地里的活，每天都干得妥妥当当的，手脚利索，有条不紊，从来不会急躁。每天早上为我梳好两个不紧也不松的麻花辫，扎上两朵小花（奶奶去世后，我才学着自己梳头发扎辫子）。我吃好早饭便去上学。那时候最喜欢吃奶奶烤的红薯了，硬邦邦的红薯放入灶膛中，夹两小捆柴草进去，灶膛中的火便生得旺了，发出“滋啦……滋啦……”的烧柴草的声音，过个两分钟外皮烧得黑乎乎的红薯便被火钳夹了出来，剥开来那香味真是诱人，顾不得烫就一边呼气一边吃进嘴巴了！
小时没有智能手机和电脑的时候，邻居就像自家人一样，每天都会串门，都会围坐在一起唠个家长里短或聊聊自家的收成情况。小孩子也是三五成，每天形影不离的，串完这家串那家，光着脚肆意撒欢儿。邻居家有我一个玩得很要好的同伴，她奶奶性格比较急，总是在她拖延不听话的时候不停絮叨甚至打骂。我每次见了此情景，心中便窃喜：我的奶奶从不曾骂过我半句。
连同叔叔家，奶奶共有五个孙辈的孩子。小时候，每逢夏天，奶奶就会给钱让我们买冰棒吃。那时候吃雪糕是很奢侈的事情，孩子们都是吃一毛钱的糖水冰棒和两毛钱的绿豆冰棒。五个孩子分一元钱，刚好每人一个绿豆冰棒。有一次分完钱后，奶奶塞了一个东西放
我手上，沉沉的，圆圆的。偷偷张开手一看，一个明晃晃的一元硬币出现在眼前，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又紧张又惊喜，一股热流由心底涌入嗓子眼，想说些什么又终究什么都没说。在之后的岁月里，我再也没拿到过像那次一样沉一样亮的硬币了。
晚上我也是跟着奶奶睡觉的，睡觉前和奶奶一起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电视。泛黄的灯光下，看着黑白电视机里播放过一帧帧的画面。当播到白娘子与孩子被迫分离的时候，我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转眼看看奶奶，她也在眼角擦拭着什么。每天看电视时，我嘴巴也是不能闲着的，那时候真觉得奶奶会变戏法呢！她总能悄悄地从米缸里给我变出零食来：几颗糖、一小袋瓜子花生、一个苹果、一点芝麻粉……那便是她每天攒下的给她“闺女”的惊喜。许是零食吃多了吧，落下了牙疼的毛病，晚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奶奶就让我嘴巴含着淡盐水，然后一边给我揉嘴巴，一边哼着小曲儿，让我能快些进入梦乡。而冬天睡觉的时候，我脚一直都是凉的，奶奶便每晚将我的脚放在她的肚子上，用她那长满茧子的手捂着，时不时抚摸几下。
后来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看到奶奶在吃一颗像糖一样的东西，包装盒上写着“咽喉片”，我并没有在意。可过了一段时间，她的嗓子越发严重了，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爸爸便将奶
奶带去了南昌医院进行。对于刚满十岁的我来说，并不太明白疾病意味着什么，直到奶奶又去了上海医院，妈妈告诉我确诊为咽喉癌并且是晚期的时候，我的嗓子眼儿顿时像被堵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我哭着说要去奶奶。
在确诊之后，奶奶越发憔悴了，吃食也只能流食了，但她仍然从容，经常看着远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把苦苦的一大把药全部嚼碎，喝一口水，眉头一锁，痛苦地咽下，咽下后长舒一口气。每次看奶奶吃药后我都在祈祷，愿这些药能发挥神力，让奶奶恢复正常。可是奶奶终究没能战胜病魔，在农历九月阴冷的一天，她永远离开了我们。临死前她躺在床上，已经喝不下水了，也说不出一句话，只用满怀不舍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她还没有陪我长大，还没来得及享受清闲的时光。
外贸工作奶奶陪伴了我十年，人生中的第一个十年。让我最初探知这个世界的时候，所及皆是美好。以至在我之后的人生路上，在我触及到不美好，生活不如意时，我都知道，总有一股力量能将这些“乌云”驱逐。
— The End —
作者简介：
王冰玉，热爱世间一切美好的语文教师。夏虫不可语冰，文学文字最大的魅力在于能够让你安静下来，永远保有个人的感受力和思考力。让我们一起沉醉于文字的魅力，去记录生活，热爱生活。
主播简介：
自在花开，上帝的女儿。愿用声音装点幸福生活，用心诵读美好人生。个人荔枝电台（FM834793）方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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