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中国古来农具的演变*
略论中国古来农具的演变*
来源:岁月联盟 作者:王毓瑚 时间:2010-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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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最早的农具(公元前17世纪以前)
人类最早的工具显然都是依据用力的方式设计制造出来的。向前用力就是“刺”,这一类的工具有木棒、鹿角、石刀、石铲等等。先将工具高高举起,然后向下用力就是“斫”,或者说“劈”、“砍”,像石斧、石锛之类就是这样设计出来的。石刀和蚌刀也可以归到这一类里。有时需要先向前伸出再向后拉,这就是“割”,石镰、蚌镰等就是这种工具。人类在知道了种植谷物以前,已经制作出来这些工具,用于采集食物和同野兽搏斗,后来开始从事种植时,一上来也是使用这些东西。那个时期的农事操作,只有播种和收割这两项,已有的那几件工具也满够用了。以后农业活动逐渐,需要更多样和更合用的工具,于是陆续制作了各种真正的农具出来,而这些特为农业生产设计的器械也还是从原有的那些工具演变出来的。
古代传说最先出现的农具是耒耜。这耒耜究竟是一物还是二物,关于这个问题,历来一直是其说不一,而各家的说法又都是在方面有根有据。看来只靠引经据典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不过无论如何,耒耜总归是刺土、掘土的工具,在这一点上没有异议。而这样一种农具显然是从木棒、掘棒和石刀之类的东西演变出来的。也许就是像有的学者所解释的,“耒”是曲柄,“耜”是柄下端附加的刺土的刃,正如《王祯农书》上所说的耒耜二物而一事,犹杵臼也。”最早的耒耜大约全部是木质的。因为是取材于大自然,其形制不会是有固定的规格,有的就是一根直棒,也有的是歧头,那就是树枝的分杈。用来制成耒耜的木棒上,要是有个位置合格的旁枝能把脚踏在上面,可以协助手力,刺土得以较深,这就会启发人们有意识地在耒柄的适当位置上缚上一根短而牢的横木,这就提高了农具的效率。此外在耒柄的下端缚上一个打磨过的石质的或蚌壳磨制的尖端,那就能更加提高了刺土的效果。可以设想,最原始的耒耜是曾经过这样的不断改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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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稿撰于1973年,1974年夏修订。
用木棒之类的工具刺土,要利用前推(或下推)的劲儿。入土自然不会很深,遇到土质比较坚
硬或者过于干燥,那就要太费气力。于是人们想到制作一种类似斧子的工具,先高举起来,再反转方向向下斫,这样力量就会更大。可能最初就曾使用过斧头来进行开地的工作,后来把斧头的穿柄枘孔改变一下位置,使斧柄和斧刃成为垂直,这就是“钁”了。不久前出土的有商代的铜斧,有人说是钁,钁的样子确实是像斧,区别就在于枘孔的位置。商代是否已经有了钁,这还要今后考古方面提出新的证据。现在只能说,单从农业发展的情况来推测,那时的劳动人民已经制作出来这种农具,这应该说是可能的。
不久以前,还有商代的铜铲出土。这种工具未必是专用于农业生产。不过应当指出,远古时期的器具大多不是专用的,当初制作出来铲这样的工具,也许原是用来掘土、运土的。但考虑到黄河流域这样的自然环境,杂草的滋生是比较厉害的,种庄稼的人显然很早就发觉了杂草对庄稼的危害,因而也就比较早地考虑到了除草的问题。用铲来除草也还算是有效的,因此可以把它看做较早的农具之一。
这里顺便提出来一个问题:古代曾否普遍地使用过铜制或青铜制农具?应该提出,曾否有过铜制农具是一个问题,铜制农具曾否被广泛地使用过,是另一个问题。对农业史的研究来说,后者才是有意义的。不能根据出土了个别的铜铲、铜钁之类的商代遗物,就可以断言那
个时期已普遍地使用铜制农具了。依理推断当时铜或青铜制农具的使用范围似乎极为有限。这不仅仅是由于铜和青铜还不很多,首先显然是用来铸造更被重视的祭器和兵器以及贵族们的日常用具之类。更重要的缘故是,统治阶段断然不肯或者更确切地说,不敢把这些可以当作武器用的东西普遍地大量地交与广大奴隶之手。前面曾经提到过,原始时期的器具多半不是专用的,大致说来,时代越是往前,人类用具的种类也越少,换言之,一种器具更是往往有多种用途。斧的形状像钁,戈的形状像镰,可以用于耕种的,也可以用于战斗。铜的,尤其是青铜的工具,比起石质的和木质的来,要锋利得多,如果被奴隶们掌握了,这对统治阶段来说当然是十分危险的。只是到了后来一切都有了发展,兵器和农具的用途都各趋于专一,与此同时,兵器的杀伤效果大大超过了农具,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金属农具才得推广。在上,那是进入铁器时代以后的事。在铜器和青铜器时代,不用说那全部为金属的农具不会是普遍的,就连那些仅仅前端装有金属套刃的也好像都是例外。
耒有人说,那个时期可能已经出现了犁,甚至于肯定已经开始了“牛耕”。据说最初是在耒的近前端处拴上一根绳,一人刺耒入土,另一人面对面曳绳向后倒行。二人合力,开地的效率会提高很多,这就是由耒向犁过渡,或犁的最早形式。后来改为曳绳者转身与推耒者面对同一方向,用肩负了绳向前进,这样可以减少疲劳。最后又用牛代替了前面拖绳的人,这就成了“
牛耕”。这种说法,虽然还有人提出证据,说清代贵州少数民族那里还有这样的耕法,但好像还不无问题。首先是像我国新石器时代的农业生产是否就已经需要犁,这还是需要研究的。不久以前,内蒙古昭乌达盟阿鲁科尔沁旗德博勒庙区出土的新石器时代的石犁,使人不无怀疑。诚然,西拉木伦河流域的自然条件,确是宜于发展种植业的。但也很难设想,在那样远古的时代就已经有了必须使用犁的种植业。浙江杭州水田畈遗址发现的石犁虽然比较可信,但考虑到大约一千年之后,到了西汉时代,那一带还是“火耕水如耨”的状态,它的可信程度还应该说是有限的。再说耒和犁都是耕具,从未耕演变而为犁耕,其间总还应该是有一个过程的。
刘仙洲先生说,由使用耒耜的间歇动作发展而为连续运动就是犁耕的开始,而这是耕作方法上的一个极大的进展。这话是很对的。可是耒耜的前端刺土部分与地表是接近于垂直的,要说这样的耒耜一次刺人土地之后,由另一力量用绳拖着向前,就能不间歇地向前耕开土地,这是不可思议的。由耒耜发展而为犁耕,问题主要不是在于前后两个劳动者是面对面还是共朝同一个方向,而是在于破土的器具的尖端与地表基本上是垂直的还是平行的。只有二者成为接近于平行的状态,才能做到不问歇地或持续地本土破土前进。清朝阮福的《耒耜考》记述贵州苗族农民用绳拖耒耕地,明说是“一人在后推耒首”,那显然是耕者大弯着腰,把持着
耒的接近尖端部分,那正是为了使尖端刺土接近于与地表平行。此外阮文并没有说这样就可以不问歇地前进。实际上恐怕还是不免要间歇,不过那是由于使劳动者每前进一小段,就能缓一口气才行。无论如何,要说后面一人直着身子秉耒,前面有个人用绳拖了耒柄(即便是绳子缚在耒柄的下端),这样就能产生“犁”的效果,那是必无之理,是不可想像的。刘仙洲先生讲到一人扶耒,另一人在前面拖的耕法,就指出,“后面的一人把耜刃稍稍放平,稳定地扶持着耒柄”。讲到犁耕时又说,“为了使原来耒耜刃部便于向前插入土壤,不能不改变方向把它平装在一个便于人扶的犁柄,……”。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向犁耕过渡中,在耕具的使用上最重要的一点是刺土的尖端必须改为与地面平行或接近于平行。1958年农业部编的《农具图谱》(第一卷)中的“都匀犁”,可以视为最简单而又最基本的犁的构造形式。或者说,由“耒”变而为“犁”,在耕具的构造上主要是由原来的尖端刺土部分与柄二者大体上的一条直线变而为两条相交的直线,而主要的是“犁底”或刺土尖端与地面平行或接近于平行。这可以说是耕具制作上的一次质的变化。至于前面的牵引力是出自人还是出自牲畜,那只是在耕法上才是重要的。刘书引载 R.P.HOMMEL《CHINA at WORK》一书的山东的《人犁图》,在这一点上表现得很清楚。扶犁的人也还是大弯着腰。